回到殿中,青鈴見李眠玉情緒一直低落,想起一事,笑著吩咐宮女:“今日崔公子給公主遞的信與禮物呢?”
崔雲祈是郡主之子,崔家長子,與李眠玉青梅竹馬長大,比她大了五歲,秉性溫柔高潔,在她幼時,皇帝便為他們指了婚,隻待她及笄便能成婚。
一個月後李眠玉及笄,此時正是待婚時,崔雲祈每日都會給她寫信,並附上些小玩意叫人送進宮來供她把玩。
李眠玉聽到青鈴的話,臉上總算有了點光彩,朝那宮女看去。
那宮女卻說:“今日還沒收到崔公子的信。”
李眠玉愣了一下,疑惑:“今日他沒寫信來?”
宮女搖頭,小聲:“沒有。”
李眠玉一下擰了眉,有些生氣了,她今日情緒本就低落,忍不住發了脾氣,“隨便他吧,若是他再送信來,誰也不許收了,給他丟出去!”
說罷,她氣呼呼回了內室。
可當李眠玉在桌案前坐下,卻有些難言的心慌,怎麼今日皇祖父和崔雲祈都這樣奇怪?
她想不明白,腦中卻一再出現貴妃行色匆匆的樣子,隱約覺得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李眠玉猶豫了一下,抬頭看向跟進來的青鈴,道:“姑姑去打聽一下,宮裡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青鈴也正有此意,點了頭就出去。
李眠玉則讓宮女給自己研墨,打算給父王和母妃寫一篇祭文。她再一個多月就要及笄了,這回她定要寫得更好些,這樣燒給父王母妃,想來他們定會有所欣慰。
青鈴回來時,李眠玉還在冥思苦寫,聽到動靜,便抬頭朝她看去。
“宮中並未發生什麼事,許是今日朝堂上出了些事,這便不是奴婢可以打聽到的了。”青鈴語氣溫和,可心中卻也難掩焦灼。
她去了一趟貴妃那兒,找了相熟的宮人打聽,確實沒打聽出什麼來,卻無意間看到幾個宮人行色匆匆,手裡拿著打包好的包袱。
這讓她不得不多想。
李眠玉鬆了口氣,沒有再多問,專心寫祭文。
“已是午時,公主可要擺膳?”青鈴忍下心中不安,輕聲問。
李眠玉搖頭,她實無心情吃喝。
青鈴知她心情,沒有多勸,她看看天真嬌俏的公主,猶豫了幾番,閒著也是閒著,忍不住也去簡單收拾了些衣物鞋襪。
還不等李眠玉將祭文寫好,殿外忽然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她疑惑地抬起頭,不解怎會有人在她的殿中這樣亂走。
青鈴心中咯噔一下,忙從內殿出去,來人是姚總管的乾兒子姚方,往日這小子機靈能乾,總笑眯眯的,這會兒卻是臉色煞白。
“姑姑,快簡單收拾些行李帶公主走,帶公主去外麵藏些日子,聖上已是安排了人等著,他應該已經到殿門外等著了,他雖年紀不大,卻是如今暗衛裡身手最好的,名字也沒有記錄在冊,叫燕寔,隻是性格還未完全教化好,不過勝在忠心能乾,最適合保護公主。”
青鈴聽得糊塗,一邊要姚方跟著自己往內殿走,一邊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趙王與外敵勾結,前些日子傳來的將叛軍擊退的消息為假,今日叛軍攻入城,已在宮門,姑姑快收拾行李!”小內侍急得不行。
青鈴麵色大變,姚總管是聖上親信,此話不會有假,她進了內殿便抓起早就準備好的包袱,往裡又塞了些細軟,“公主,我們需立即走!”
李眠玉茫然,一邊放下筆站起來,一邊有些緊張:“姑姑,我們為什麼要走?又要去哪?”
青鈴深吸一口氣,快速將方才姚方所說複述給李眠玉,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
李眠玉聽得腦袋暈眩,身體一陣陣發麻,不由自主跟著青鈴走,“二皇叔他是瘋了嗎?”她話一頓,忽然想起來:“那皇祖父呢?”
青鈴根本不敢問姚方,聖上年邁,近些日子舊疾發作,一直在吃藥,隻是在李眠玉麵前掩去了虛弱,勉強故作精神的模樣,而依著聖上剛烈品性,自是不肯臨陣逃脫的。
何況趙王定是已經入宮困住的聖上。
此時他們已經到了殿外,依稀可見各處宮人行色匆匆。
李眠玉在青鈴沉默間已是想明白,立刻拉住她停了下來,“我不能就這樣走,我得去找皇祖父!”
青鈴自然是拖住她,“公主!聖上定有其他安排,公主且聽聖上的話,先出去尋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自古以來叛軍入宮,後妃與公主下場如何,奴婢不必說,公主讀過書,該是知道的!”
李眠玉臉色煞白,眼中已蓄了淚,抖著唇:“可皇祖父把我養大,我怎能自己逃命呀!”
青鈴輕聲說:“公主向來聽聖上的話,如今隻是遵從聖上的令。”
李眠玉呼吸急促,卻搖了搖頭,“不了,我不走,父王母妃都不在了,要是、要是皇祖父也……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一想起今日還是父王忌日,李眠玉更是悲從心來,覺得冥冥之中是父王母妃在等自己,她淚眼模糊,聲音帶著哭腔,“我不走!我要和皇祖父和父王母妃一起……呃!”
她話還未說完,便覺世界顛倒了過來,她看不到青鈴姑姑溫婉的臉了,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打眼看去長得看不見鞋子的腿,是個男子,穿著一身黑。
周圍景象開始快速掠過。
“刺、刺客!姑姑,刺……是叛軍!”李眠玉愣神過後,反應過來自己被人無禮地扛起來疾奔,不作他想,認定此等必是賊子,聲音哆嗦著惶恐喊青鈴,“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