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英所言,甚合朕意。武力平叛,隻是手段,不是目的。勞師遠征,靡費甚多,於民不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們自願納土歸降,為朕之子民,朝廷自然一視同仁,善加禮遇。”
話風一轉,朱標提高了語調:“不過,為求和平,一味退讓,失了天朝威儀,絕非朕之所望。威加海內,澤布天下,則千秋大業也。想那強漢、盛唐、蒙元,哪不是先立威,後布恩,方得安享太平。”
“陛下聖明。”沐英言道。
朱標擺了擺手:“何談聖明。朕比先帝,差之遠矣。此番召見卿等,並非為商定具體的進兵方略。其一,朕自知沒有先帝戎馬一生的經驗,學那趙括馬謖紙上談兵,讓人笑話;其二,西番小民,夜郎自大,不知螳臂擋車、蚍蜉撼樹的道理,卿等臨機決斷即可,朕無需多言。朕隻提以下四項原則,望卿等謹記。”
“恭請聖訓!”幾人齊聲答道。
“第一,以撫為主,以戰為輔。第二,隻問首惡,降者不殺。第三,嚴肅軍紀,善撫百姓。第四,戰略要地,修城駐兵。”
“臣謹記!”幾人再次應聲。
“沐英、藍玉留下,其他人退下吧。”朱標站起身來說道。
丁玉、王弼、仇成施禮告退。
大殿之中沒了外人,朱標換了一種口氣:“秦順,上茶。”
“舅舅,大哥,坐下說話。”
“臣豈敢。”
“沒關係,又沒有外人。稍坐一會兒,喝杯茶。我還有話說。”朱標堅持道。
沐英和藍玉對視了一眼,輕輕點頭,在朱標對麵一左一右,欠身而坐。不一會兒,秦順端來兩盞熱茶,放在二人中間的桌案之上。
“此次平叛,大哥領兵去陝西,舅舅輔之。相比四川,洮州、岷州一帶叛亂人數更多,與元人離得更近,務必不能出差錯,否則可能影響北線的形勢。換個角度來說呢,也是立功的好機會!”
“臣定不負陛下所托。”沐英和藍玉起身回答。
“坐下說,喝茶。”朱標揮手示意,“陝西和四川的西番叛亂,雖然分在兩省,實則是同一片地區。從陝西岷州南下,過了階州、文縣,便到了四川的鬆州、潘州。兩地之間的西番部族,很難說沒有聯係,說不一定早已經串通一氣,狼狽為奸。”
沐英和藍玉放下手中的茶盞,靜靜地聽著。
“四川境內,民族眾多,形勢複雜,朝廷駐兵有限。所以,隔斷兩地聯係,防止他們合兵一處的任務就落在陝西這一路上了。我建議分兵包抄,截斷南下之路,一網打儘。”朱標說完,喝了口新加的熱茶。
“臣遵旨。”沐英起身答道。
“好了,大哥快坐下,喝茶。”朱標指了指桌案上的茶盞,“舅舅,喝茶。”
之後,三人一邊喝茶,一邊閒聊天。朱標問起北邊的一些情況,特彆是納哈出,藍玉一一對答。他在遼東待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了解得比較清楚。
聊了差不多半個小時,茶喝了兩泡,秦順悄然來到朱標身邊。
“陛下,晉王殿下求見。”
“讓他進來。”
沐英和藍玉聞言站起身來,打算施禮告退。
朱標自然也看得出來,於是說:“今天就聊到這兒吧。”
“臣告退。”二人轉身而去,在門口與晉王朱棡見禮。
“臣弟見過皇兄。”朱棡躬身施禮。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沒有外人的時候不要見禮,叫大哥就行了。”朱標笑嗬嗬地說,“過來坐吧。”
兄弟二人一左一右,分彆坐在方才沐英和藍玉的位置上。見到此情形,秦順趕緊讓人端上兩杯新茶。
朱標呷了一口茶,一句話不說,對麵的朱棡也喝了口茶,也沒說話。兩個人四目相對,彼此相麵。
“我就不先開口,憋死你!”朱標又端起茶杯喝了起來,心中暗想。
就這樣,麵麵相覷差不多五分鐘的時間,最終還是朱棡繃不住了。
“那個,大哥,我.......”
“咱們兄弟之間有事兒直說,彆吞吞吐吐的。這一點,你得學學老四,你看他什麼時候像你這樣扭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