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何省,金陵市。
七月流火,整座城市像一座密不透風的巨大蒸籠。
蟬鳴穿透了老舊窗戶的玻璃,化作尖銳的音波,反複刺入耳膜。空氣粘稠,帶著一股汗水與灰塵混合的黴味,每一次呼吸都讓胸口發悶。
一間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裡,光線昏暗。
何宇的身體僵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他的視線死死釘在電腦屏幕上,那兩個猩紅刺眼的漢字——【未錄取】——像兩枚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視網膜上。
這是他第三次看見這三個字。
作為一名穿越者,他繼承了原身所有的記憶,也繼承了這份令人窒息的絕望。
南何省,高考地獄模式的代名詞。百萬考生過獨木橋,他再一次被擠下了水,冰冷刺骨。
喉嚨裡堵著一團棉花,讓他喘不過氣。
穿越而來,天崩開局。
父母早逝,家徒四壁。高考,是他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
現在,浮木斷了。
未來的路,在哪裡?
何宇的眼球乾澀,他緩緩轉動僵硬的脖頸,目光在狹小的空間裡遊移,最後定格在牆角。
那裡,一套剛剛購買的廉價直播設備靜靜地躺著。
直播是他前世賴以為生的技能,也是他現在……唯一的稻草。
嘴角牽起一個弧度,分不清是自嘲還是苦澀。
“總不能餓死。”
他低聲呢喃,聲音沙啞。
身體終於有了動作。他起身,走到角落,手指拂過冰冷的機殼,帶起一片灰塵在沉悶的空氣中飛揚。
清灰、接線、開機。
動作熟練得仿佛刻在骨子裡。
半小時後,一個名為【小宇闖天下】的直播間,在無數個信息流中,悄然亮起。
沒有攝像頭,隻有一片漆黑的屏幕。
直播間的標題很簡單,簡單到像一聲歎息。
“一個落榜生的獨白”。
他將麥克風的音量推到最大,陳舊的設備發出一陣輕微的電流雜音。
“兄弟們,我又落榜了。”
他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被現實反複捶打後的疲憊與沙啞。
“第三次了。”
“我是南何省的,今年我們省的考生,又破了一百萬。一本錄取率還是那個老樣子,全國倒數。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能過去的,終究是少數人……”
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回蕩,透過網絡,鑽進一個個同樣未眠的耳朵裡。
它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沒有激起驚濤駭浪,卻讓那潭死水泛起了無數圈苦澀的漣漪。
許多深夜還在網絡上遊蕩的觀眾,恰好是來自南何省的同齡人。何宇的每一句話,都像在說他們自己。
彈幕,開始滾動。
【“兄弟,彆說了,我懂你!我去年就差五分上本科,現在在廠裡擰螺絲。”】
【“我也是南何的,我們市就一個好高中,其他全是陪跑的,教育資源太不公平了,太難了!”】
【“南何,南何,難上加難,我妹妹今年複讀,人都快學傻了,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主播彆難過,摸摸頭,至少你努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