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宇胸膛的起伏趨於平緩,每一次吐納,都帶走肺腑間因劇烈搏殺而積鬱的灼熱。
辦公室裡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複合氣味。
汗液的酸腐,恐懼催生的腥臊,還有一絲極淡,卻鑽入鼻腔就不肯散去的血腥氣,三者混雜,讓空氣變得粘稠。
他沒有低頭。
地上那五個扭曲的人形,正像被踩碎了甲殼的蟲子,本能地蜷縮蠕動,喉嚨裡擠出被劇痛壓斷的**。
他的腳步很輕,踩過碎裂的辦公用品和散落的文件,皮鞋底卻沒有發出一絲多餘的摩擦聲。
最終,他的身形停頓下來。
他停在了一個嵌於書架與牆壁縫隙間的微型攝像頭前,一個極其隱蔽的角度。
鏡頭的另一端,是無數條無法被追蹤的加密鏈接。此刻,它們正引導著山呼海嘯般的流量,衝垮了一座又一座臨時搭建的雲服務器。
一個直播間的在線人數,定格在一個恐怖的數字上,並且還在瘋狂跳動。
數萬,乃至十數萬的觀眾,在同一時間屏住了呼吸。他們的瞳孔裡,倒映著屏幕中那個男人的身影。
何宇的目光穿透了那枚小小的鏡頭,視線仿佛越過了物理的阻隔,落在了網絡背後每一張或驚駭、或呆滯、或狂熱的臉上。
他抬起手。
動作從容不迫,帶著一種與周遭血腥狼藉格格不入的優雅。
他先是平靜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略微散開的襯衫衣領,然後又伸出手指,撣了撣肩頭那片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做完這一切,在數萬道目光的聚焦下,他慢條斯理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屏幕的光芒亮起,映照出他那張古井無波的臉。
沒有半分遲疑,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動,精準地調出了一個號碼。
網警支隊,支隊長劉傑的私人號碼。
電話撥出。
“嘟——”
連接的提示音,在死寂的辦公室裡,在無數網友的耳機中,清晰得宛如擂鼓。
一聲,又一聲,敲擊在所有人的心口。
電話被接通了。
“喂?劉警官嗎?”
何宇的聲音響起,溫和得一如既往,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完全聽不出他剛剛才經曆了一場足以致命的搏殺。
“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
他的視線,漫不經心地掃過地上那幾個還在抽搐的身體,語氣輕鬆得就像在討論今晚的夜宵。
“是這樣的,我辦公室裡,有幾個迷路的朋友。”
“他們好像喝多了,走不動了,可能需要你們派車來‘簽收’一下。”
“簽收”兩個字,他咬得極輕,音調裡卻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份量。
電話那頭,陷入了一片死寂。
劉傑沉默了。
而同一時刻,那個數字仍在瘋狂跳動的直播間,彈幕徹底衝垮了理智的堤壩,化作一片沸騰的數據洪流!
【“臥槽!臥槽!臥槽!我他媽聽見了什麼?!簽收???這是什麼級彆的黑話!這他媽也太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