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龍海大學,“希望之穀”一期工程宣告全麵竣工。
上千名來自華夏五湖四海的頂尖學者、教職工,都收到了一封來自校長何宇的私人邀請。提前入駐這座尚在雲霧中的神秘校園,熟悉即將開啟全新人生的環境。
方振國,國內物理學界的泰山北鬥,新晉加入龍海大學的院士,便是這上千分之一。
他獨自一人,站在龍海大學那樸素到近乎過分的大門前。
他的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搏動,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複雜的神經。
激動,忐忑。
甚至,在他的心底深處,還潛藏著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動搖。那動搖,源自一個月前,那些老友們在他辦公室裡痛心疾首的規勸。
“老方,你糊塗啊!”
“為了一個不知來路的野雞大學,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你竟然要放棄燕大的終身職位?放棄你奮鬥了一輩子的事業?”
“這是自毀前程!你會被釘在學術界的恥辱柱上!”
那些話語,此刻依舊在他的耳邊回響,尖銳而刺耳。
一個月前,他頂著整個京城學術圈投來的、足以壓垮任何人的巨大壓力,毅然決然地遞交了辭呈。
他放棄了燕京大學物理學院院長的身份,放棄了那份足以讓他安享晚年的尊榮,選擇來到這個在地圖上都找不到、被所有人斥為“世紀騙局”的龍海大學。
這個決定,在那些故交好友眼中,無異於一場傾家蕩產的豪賭。
用他一生的清譽,賭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
而今天,就是開牌的時刻。
方振國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衣領,那漿得筆挺的領口,是他最後的倔強。他邁開腳步,走入了校門。
腳下是鬆軟的草坪,帶著雨後特有的濕潤。沒有預想中宏偉的行政大樓,沒有車水馬龍的迎新隊伍,隻有一片被精心打理過的、廣闊無垠的草坪和森林。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植物混合的清新氣息,帶著一絲微涼的甜意。這股味道,讓他因長途跋涉而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了一瞬。
他環顧四周,視野所及之處,除了樹,還是樹。這哪裡是大學,分明是一座原始森林公園。
正當他疑惑著該如何前往所謂的教學區時,一名穿著簡約製服的年輕人,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他身側,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方振國教授,歡迎您來到龍海大學。”
沒有過多的寒暄,沒有虛偽的奉承。年輕人的聲音乾淨利落,仿佛經過精確的計算。
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將方振國引向了旁邊一處毫不起眼的、緩緩向下延伸的坡道。坡道的入口隱藏在一片低矮的灌木叢後,若不仔細看,根本無從發現。
“我們去哪?”方振國終於忍不住問。
他想象過無數種可能。或許是乘坐未來感十足的懸浮校車,在雲端穿梭。或許是漫步在充滿了人文氣息的林蔭道上,與未來的同事們談笑風生。
但他從未想過,入校的第一站,竟然是走向深邃的地下。
“去搭乘校內交通係統,教授。”
年輕人的回答簡潔而得體,不多一個字的解釋。
坡道並不長,儘頭的光線卻愈發柔和。當他走完最後一步台階,一個充滿未知科技感的空間,在他眼前豁然開朗。
這裡完全沒有傳統地鐵站的壓抑與嘈雜。
穹頂是一種無法理解的材質,散發著模擬天光般的柔和光暈,明亮而不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