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河大學,【稷下學宮】。
這個被外界譽為“天才孵化器”的園區,每一寸空氣裡都漂浮著奇思妙想與顛覆傳統的味道。
石破天,這個癡迷於遠古化石的“怪才”少年,正走在園區那由特殊發光材料鋪成的小徑上。
路過的幾名學生,認出了他。
“快看,是石破天學長!”
“就是紀錄片《天才的碰撞》裡的那個?”
“天呐,本人比電視上還帥!聽說他挖出的那塊鴨嘴龍腿骨,直接把咱們學校的古生物學研究往前推了十年!”
議論聲很輕,卻清晰地鑽入石破天的耳朵。
他沒有回頭,隻是將衛衣的帽子往下拉了拉,加快了腳步。
這些讚譽,這些目光,曾幾何
他一度沉浸其中。
發掘出“晚白堊紀鴨嘴龍”腿骨化石的狂喜。
得到數學係天才周可兒“降維打擊”式幫助的感激。
看著國家台紀錄片裡自己身影的飄飄然。
收獲無數“媽媽粉”私信鼓勵的啼笑皆非。
在專業領域,他像一顆被拂去塵埃的鑽石,驟然綻放出了讓所有人都無法忽視的璀璨光芒。
但是。
光芒越是耀眼,投下的陰影,便越是深邃。
在他的內心最深處,有一片無法被陽光照亮的角落,那裡盤踞著一個經年累月的怪物。
自卑。
這個詞,與他如今“天才少年”的身份格格不入,卻又如跗骨之蛆,死死地啃噬著他的自信。
一陣激烈的爭論聲從不遠處的露天研討區傳來。
“這個引力常數的微擾模型不對!你忽略了高維時空的曲率影響!”
“不!是你的量子泡沫理論在宏觀尺度下出現了邏輯不自洽!”
幾名物理係的“怪才”正圍著一塊巨大的全息屏幕,吵得麵紅耳赤,屏幕上流淌著瀑布般的數據流和普通人完全看不懂的公式。
石破天的腳步,下意識地停住了。
他看著那些符號,那些數據。
每一個,都像是來自另一個文明的文字,冰冷、陌生,且充滿了嘲諷。
他能從一塊岩石的紋理,讀出億萬年前地殼的運動。
他能從一小塊碎骨的形態,還原出白堊紀巨獸的雄姿。
可他,卻讀不懂眼前這些,構成現代科學基石的語言。
“我,真的,屬於這裡嗎?”
這個念頭,不是第一次出現。
它像一根最細微的毒刺,總是在他最風光、最自得的時刻,悄無聲息地,刺進他的心臟。
他是【稷下學宮】“特彆招生計劃”破格錄取的學生。
“破格”。
這個詞,曾經是榮耀,是特權的象征。
但現在,它更像是一個標簽,一個烙印,時刻提醒著他與其他人的不同。
那些人,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他們經曆了那場被稱作“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殘酷戰爭。
他們用一張張寫滿了正確答案的試卷,用一個高到令人仰望的分數,堂堂正正地,推開了龍河大學這扇神聖的大門。
他們是統招生。
而他,石破天,不是。
每當看到那些學生胸前佩戴的、與他一模一樣的校徽時,一種難以言喻的灼燒感,便會從他的心底升起。
那是一種失落。
一種,不被承認的,局外人的失落。
“我,真的,配得上‘龍河大學學生’這個,光榮的身份嗎?”
魔咒般的聲音,又一次在他的腦海中盤旋,嗡嗡作響。
他轉身,逃離了那片屬於物理天才的區域。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大學主圖書館的對麵。
夜幕已經降臨,圖書館內卻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每一扇窗戶後麵,都映照著一個奮筆疾書的身影。
他們或緊蹙眉頭,或喃喃自語,或抓耳撓腮。
他們在為了即將到告來的“晉級大考”而拚命。
那是一場比高考更加殘酷的淘汰賽,決定著他們能否在龍河大學繼續走下去。
石破天看著他們。
看著那些年輕的臉上,所共通的,那種拚儘全力的、燃燒生命的專注與執著。
突然,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周可兒。
那個幫他解決了化石定位數學模型的數學天才。
此刻,她沒有在研究那些深奧的理論,而是和普通學生一樣,坐在一堆參考書裡,手裡拿著一支筆,正在一張試卷上飛快地計算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