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不可能!”
一聲尖銳的、變了調的嘶吼,撕裂了模擬中心內那片由服務器低鳴聲構成的背景音。
“風神”專家團的團長,一位在氣象學界享有至高聲望的白發學者,此刻的姿態與他的身份地位沒有絲毫相符。他的身體僵直,雙眼死死黏在那塊巨大的全息屏幕上,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而收縮成兩個細小的黑點。
屏幕上,那條代表龍河大學預測模型的紅色路徑,在即將抵達峽穀入口的關鍵節點,劃出了一道堪稱瘋狂的弧線。
一個急轉彎。
一個完全違背了他畢生所學所有知識體係的急轉彎。
那不是預測,那是褻瀆。
他像是被無形的電流擊中,猛地從座椅上彈起,踉蹌著快步衝向屏幕。昂貴的定製皮鞋在地板上發出淩亂而急促的踏步聲。周圍的專家們下意識地想去攙扶,卻被他一把揮開。
“你們看!”
他終於衝到了屏幕前,枯瘦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指尖幾乎要戳穿那由光影構成的紅色軌跡。他的聲音不再是嘶吼,而是一種壓抑著巨大憤怒的斷言,每一個字都帶著捍衛信仰的決絕。
“你們的這個模型,完全違背了‘開爾文亥姆霍茲不穩定性’原理!”
他幾乎是咆哮著喊出了這個被譽為大氣動力學基石的理論名稱。
“這是物理學的鐵則!是鐫刻在宇宙規律中的真理!”
“任何一個,對流層風暴,在進入這種‘喇叭口’地形時,都隻會被動地加速、收束!這是能量守恒的必然結果!”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臉頰漲紅,呼吸變得粗重。他感覺自己的血液正在衝刷著血管壁,帶來一陣陣眩暈。但他不能倒下,他必須戳穿這場鬨劇。
“絕不可能,產生這種,需要額外能量來支撐的‘逆向回旋’!風暴不是生命體,它沒有意誌,它沒有肌肉!它從哪裡獲得憑空轉向的能量?!”
話音未落,他猛地轉過身。
整個模擬中心的燈光仿佛在這一刻全部聚焦到了他的身上,又順著他那燃燒著怒火的視線,精準地投射到了房間另一端。
林曉靈。
那個嬌小的,從始至終都異常安靜的女孩。
團長的目光銳利,帶著一種被挑戰了權威的暴怒,死死地鎖定了她。
在他眼中,這個女孩和她身後的團隊,已經不是在進行學術探討,而是在用一種近乎巫術的方式,侮辱他,侮辱他身後的世界氣象組織,侮辱整個科學界。
他決定了。
他要用自己一生的學術聲譽,來為這場荒唐的、近乎是“侮辱科學”的鬨劇,畫上一個**。
他挺直了佝僂的背脊,整理了一下自己因為激動而歪斜的領帶,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儀式感。他不再是個人,他代表著一個時代,一個舊有的、不容挑戰的權威。
“我,以世界氣象組織‘風神’專家團團長的名義,在此宣布!”
他的聲音洪亮起來,通過遍布全場的麥克風,傳遍了模擬中心的每一個角落,也傳給了直播鏡頭後方,那數以億計的觀眾。
擲地有聲。
“如果,最終的事實證明,這場風暴,真的,是按照你們這條荒謬的紅色路徑走的!”
他頓了頓,眼神掃過龍河大學的每一個人,最終又落回林曉靈那張平靜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