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印著“惡性突變”字樣的醫學報告,像一張來自地獄的判決書,靜靜地躺在桌麵上。
每一個鉛字都化作了冰冷的針,刺入詹姆斯·沃森的骨髓。
寒意並非來自休息室的空調,而是從他自己的心臟深處,沿著早已衰朽的血管,一寸寸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的手腳冰涼,血液都似乎停止了流動。
死亡。
這個他用一生去研究、去對抗的終極概念,此刻化作了最具體、最猙獰的實體,扼住了他的喉嚨。
無儘的絕望和恐懼,像濃稠的黑色潮水,將他徹底淹沒。
就在這時。
“砰!”
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開,一個年輕的身影踉蹌著衝了進來,臉上是一種見了活生生的鬼魂才會有的駭然與錯亂。
是他的助手,那個同樣來自哈佛的年輕人。
“教……教授!您快出來看看!”
年輕人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而變了調,尖銳得有些刺耳。
“我……我在花園裡看到了一個‘故人’!一個絕對、絕對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故人!”
沃森教授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故人?
在這個世界上,他很快就將成為所有人的故人了。
他此刻心亂如麻,隻想一個人靜靜地等待生命最後的餘燼熄滅。
“教授!您必須去看一眼!相信我,您必須去!”
助手見他毫無反應,急切地上前,不顧禮儀地抓住了他的手臂。那年輕而有力的手掌,傳遞過來的溫度讓沃森的皮膚感到一陣刺痛。
在助手的再三堅持,近乎是哀求的拉扯下,沃森終於還是挪動了那灌了鉛一般的身體。
他強打起精神,任由助手攙扶著,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出了那間讓他感到窒息的休息室。
穿過冰冷的走廊,一片耀眼得近乎不真實的陽光撲麵而來。
【希望之城】的高級療養區,空中花園。
濃鬱的生命氣息混雜著泥土與花草的芬芳,湧入鼻腔。這裡的一切都充滿了陽光、綠植,與他體內的衰敗和死氣形成了最諷刺的對比。
他的目光,被助手用手指引著,投向了花園深處。
隨即,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了一個最危險的針尖!
他看到了一個身影。
一個他隻在近期的國際新聞上才看到過的,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那位在一個月前剛剛“叛逃”到龍河大學的“風神”專家團的團長!
那位來自歐洲航天局的著名老科學家!
他的老朋友!
沃森的腦海中,瞬間閃回出歐洲媒體一個月前拍下的照片——那個老態龍鐘,頭發花白稀疏,需要拄著一根特製的合金拐杖才能在發布會上勉強站立的憔傲身影。
可現在呢?
現在他看到了什麼?!
那個年紀明明比自己還要大上幾歲的老人,此刻竟然穿著一身極其乾練的貼身運動服,肌肉線條在陽光下隱約可見。
他正以一種輕鬆、平穩得不可思議的節奏,在花園那條由特殊複合材料鋪就的深藍色專業跑道上,愜意地慢跑!
他的步伐穩健,呼吸勻稱,額頭上沁出的薄汗在陽光下閃爍著健康的光澤。
那是一種生命力滿溢的、獨屬於年輕人的姿態!
更讓沃森渾身血液倒流的是,他那一頭標誌性的、象征著智慧與滄桑的銀白色頭發……
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頭濃密的、在陽光下泛著健康光澤的灰黑色短發!
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