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趙小海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沙啞,那是連續數十個小時沒有合眼的鐵證。
她拿起那封薄薄的、甚至有些起皺的平信,信封的材質是最普通的牛皮紙,邊緣已經被郵路的顛簸磨得起了毛。
沒有任何機要標誌,沒有任何部門簽章。
就像一封走錯了門的家書。
她拆開信封,一張泛黃的、折疊得整整齊齊的信紙滑了出來。
紙張上,是用鋼筆手繪的、充滿了年代感的工藝圖。線條並不標準,甚至有些地方因為手抖而出現了輕微的波浪,但每一筆都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一個年輕的助手將腦袋湊了過來,他盯著圖紙上那些堪稱“離經叛道”的思路,終於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趙姐,這些思路也太不正經了吧,完全不是課本上的內容?”
周圍幾個同樣熬得雙眼通紅的研究員也聞聲看來,臉上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在鳳凰計劃這個彙聚了全國最頂尖大腦、一切都以數據和模型為準繩的地方,這種東西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荒誕。
趙小海的眉頭也緊緊鎖了起來。
她將那這些思路隨手壓在了控製台的桌角,被一摞厚厚的失敗報告蓋住了半邊。
“繼續。”
她的聲音恢複了冰冷與決斷。
“將第783號模型的初始溫度上調0.05%,壓力曲線再微調千分之一,開始新一輪模擬。”
實驗室裡,重新被鍵盤的敲擊聲和服務器低沉的嗡鳴所籠罩。
時間,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中,無情地流逝。
深夜。
淩晨三點。
中央主控屏幕上,那代表著渦輪葉片核心結構的3D模型,在運行到某個關鍵節點時,再一次毫無征預兆地、從內部爆開一團刺目的紅光。
模型,瞬間崩潰。
屏幕上跳出一行冰冷的、所有人早已麻木的文字。
“第一萬兩千次模擬:失敗。”
“失敗原因:關鍵節點出現不可控細微結構崩潰。”
“啪。”
一個研究員手裡的記錄筆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在這死寂的實驗室裡,這聲音突兀得讓人心慌。
沒有人去撿。
所有人都癱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神空洞地望著那片刺眼的紅色。
一萬兩千次,同樣的結果,同樣的失敗。這已經不是技術問題,這簡直成了一道無法逾越的、帶著詛咒的天塹。
趙小海疲憊地靠在冰涼的椅背上,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她閉上眼,太陽穴在一下一下地劇烈抽痛。
她知道,自己一定是遺漏了什麼。
一個至關重要的,卻被所有人忽略的變量。
可那到底是什麼?
她的目光,在布滿血絲的眼眶裡失焦地遊移,最終,無意中掃過了桌角。
那張被壓在失敗報告下的、泛黃的信紙,露出了一個角。
“思路……”
這個詞在她混沌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她的大腦已經徹底被無數的數據和模型塞滿,像一團被攪亂的漿糊。
可就是在這片混沌中,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將那張圖紙從報告堆下抽了出來。
她的指尖,觸碰到了那粗糙而溫熱的紙張。
“以古代淬火法,進行反複……”
“分子最適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