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漢斯的羞辱,如同一根根淬了毒的鋼針,紮進在場每一個人的心臟。
憤怒的火焰在胸腔裡灼燒,卻被名為“洛克威爾”的巨山死死壓住,連一絲火星都無法迸發。
屈辱,正在吞噬他們的骨氣。
幾十年的技術封鎖,幾十年的市場打壓,早已在他們心底刻下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就在這片絕望的死寂中,王浩動了。
麵對漢斯那幾乎要戳到鼻尖的手指,他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眼神平靜得宛如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
他沒有後退,甚至沒有眨眼。
在數百道目光的注視下,他隻是平靜地抬起手,拿出了自己的個人終端。
那是一個造型簡潔的黑色設備,在昏暗的車間燈光下,屏幕亮起的光芒顯得格外清晰。
“你要我滾?”
王浩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石子投入死水,瞬間打破了車間的凝滯。
他的目光迎著漢斯,沒有閃躲,沒有畏懼,隻有一種純粹的、令人心悸的平靜。
“可以。”
他緩緩點頭,這個動作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在我滾之前,我們得先把賬算清楚。”
“算賬?”
漢斯像是聽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他收回手指,誇張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臉上的輕蔑與傲慢幾乎要溢出來。
“你,一個連畢業證都沒拿到的學生。你的工廠,一堆靠偷竊邊角料技術苟延殘喘的垃圾。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跟洛克威爾算賬?”
他的話音未落。
王浩的手指,已經在個人終端的屏幕上,按下了某個虛擬按鈕。
一個紅色的、不斷閃爍的圖標,亮了起來。
“你在乾什麼!”
漢斯心中警鈴大作,一種極其不妙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
那不是一個學生該有的眼神,那是一種掌控者才有的眼神。
“沒什麼。”
王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極淡的弧度。
“隻是開啟了一場直播。”
他的聲音通過個人終端的擴音功能,清晰地傳遍了車間的每一個角落。
“麵向全廠工人,麵向工廠所有高層。”
王浩頓了頓,目光穿透了空間的距離,仿佛看到了某些躲在屏幕後的人。
“以及,麵向你們洛克威爾集團的董事會。”
漢斯的臉色,在那一瞬間,變了。
從高高在上的戲謔,瞬間轉為一種混雜著驚愕與暴怒的鐵青。
直播?
董事會?
這個瘋子!他怎麼敢!他怎麼做到的!
無數個念頭在他腦中炸開,但他來不及細想,因為王浩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帶著一種無可辯駁的力量。
“既然漢斯顧問,對我們這些‘破銅爛鐵’生產出的軸承這麼沒有信心。”
“既然你對你們洛克威爾最頂級的‘零誤差’軸承,這麼自信。”
王浩的聲音通過直播,通過車間內外的每一個終端,傳到了所有人的耳朵裡。
那些剛剛還低著頭、攥著拳的工人們,猛地抬起了頭。
工廠辦公室裡,幾個徹夜未眠的高管,死死地盯住了麵前的屏幕。
“那我們就來一場‘極限對賭’。”
這五個字,擲地有聲。
王浩緩步走到旁邊的精密檢測台前,那裡,剛剛完成最後一道工序的軸承,還帶著金屬的餘溫,靜靜地躺在絲絨托盤上。
他拿起一顆。
然後,他看向漢斯,伸出了手。
“你的樣品呢?”
漢斯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帶來的手提箱。
那裡麵,是洛克威爾集團花費數十億美金研發,代表著當今世界工業製造最高水平的“零誤差”軸承樣品!是他們橫掃全球市場的利器!
“你憑什麼……”
“不敢嗎?”
王浩打斷了他。
“當著你們董事會的麵,當著全世界的麵,你,洛克威爾集團的首席技術顧問,不敢用你們最驕傲的產品,來和我這個‘學生’的‘破爛’比一比?”
這句話,是赤裸裸的將軍。
漢斯感覺到無數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有車間工人的,更有來自跨洋視頻會議中,那些董事會成員的。
他能感覺到那些目光中的質詢。
他沒有退路。
漢斯咬著牙,打開手提箱,取出那顆被完美保護的軸承。
那顆軸承,通體閃爍著一種近乎完美的金屬光澤,每一個倒角,每一寸表麵,都精致得如同藝術品。
王浩將自己手中的軸承,和那顆洛克威爾的“零誤差”樣品,並排放在了檢測台的白色台麵上。
一顆樸實無華,甚至還帶著一絲機油的味道。
一顆光彩奪目,代表著工業桂冠上的明珠。
對比強烈到刺眼。
“我們現場比拚。”
王浩的眼神陡然銳利,一股強大的氣場從他身上爆發出來。
“規則很簡單,極限轉速測試。”
“誰的軸承先解體,誰就滾出這個市場!”
“你瘋了!”
漢斯終於失態地吼了出來,他沒想到王浩敢玩這麼大!
這不是技術比拚,這是賭上整個工廠、甚至洛克威爾集團聲譽的生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