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
這是最終的宣判。
當“請回吧,男爵先生”這句程式化的禮貌用語,穿透耳膜,鑽入老洛蘭的大腦皮層時,他整個世界的光,熄滅了。
他引以為傲的姓氏、他富可敵國的財富,在龍河大學冰冷的“AI規則”麵前,毫無意義。
他被【希望之城】拒之門外。
這個消息一旦傳回歐洲,洛蘭家族那座建立在信用、聲望與之上的金融帝國,將不再需要敵人,它會從內部開始,瞬間崩塌。
因為,它的掌舵人,是一個已經被未來宣判了死刑的“負資產”。
絕望,是黑色的潮水,從四麵八方湧來,淹沒口鼻,剝奪呼吸,將他拽入無儘的深淵。
整整三天。
老洛蘭將自己鎖在龍國境內那棟最奢華的總統套房裡。
他曾經動用過無數次,足以顛覆一個小國政權的人脈網絡,在此刻卻顯得如此無力。
他打出的每一個電話,都石沉大海。
那些曾經對他卑躬屈膝的“朋友”,如今唯恐避之不及。
天文數字的“信息費”流水般花了出去,換來的隻有一次又一次的沉默。
直到第三天的黃昏。
一個加密頻道傳來了一條價值連城,卻隻有寥寥數字的信息——
何宇校長,將會在龍河大學的曆史文獻館,停留十分鐘。
那一刻,老洛蘭那雙渾濁的眼睛裡,迸射出死囚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光芒。
他甚至來不及更換身上那件已經起了褶皺的衣服,像一頭發狂的野獸,不顧一切地衝了出去。
龍河大學,曆史檔案館。
何宇背著手,安靜地站在一麵陳列著黑白照片的展牆前。
他的目光,凝聚在每一個推動人類文明前進的人像上。
腳步聲。
一陣急促、混亂、完全不屬於這裡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這份古樸的寧靜。
“何……何校長!”
老洛蘭衝了進來。
這位掌控歐洲金融命脈幾個世紀,曾經在日內瓦的落地窗前俯瞰眾生的老人,此刻再也沒有了半分傲慢。
他的頭發散亂,領口歪斜,因為跑得太急,整個人正扶著門框劇烈地咳嗽,一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
他用儘全力穩住身形,然後,在何宇平靜的注視下,做出了一個讓整個洛蘭家族蒙羞的動作。
他深深地彎下了腰。
那顆高傲了幾十年的頭顱,低垂下去,姿態卑微到了塵埃裡。
“何校長,我為安托萬的愚蠢言論道歉!我……我願意開出一張‘空白支票’!”
他幾乎是在乞求,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
“無論多少錢!一百億美金?一千億美金?隻要您願意……給我一個‘續命’的名額!”
這是他最後的掙紮,也是他作為舊世界金融帝王,唯一能想到的交易方式。
用錢,買命。
何宇緩緩轉過身。
他的眼神平靜無波,看著這個麵色慘白、眼中充滿對死亡最原始恐懼的老人,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那不是嘲諷,也不是憐憫,而是一種洞悉一切的淡然。
他笑了笑。
“男爵,我不要你的錢。”
何宇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老洛蘭的心臟上。
“你的錢,在未來,都隻是紙而已。”
這句話,如同一道來自未來的神諭,讓老洛蘭整個人僵在原地。
他感覺一股冰冷的洪流衝刷著他的五臟六腑。
錢……隻是紙?
這是何等的狂妄,又是何等的……自信!
老洛蘭的心,沉到了不見底的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