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才那一陣,不管不顧地催動靈力,任由那股衝動推著自己往前闖,感受著心跳因為不管不顧而變得急促,感受著不用思前想後的輕鬆,那種純粹憑著當下念頭做事的感覺……
好像也還不錯。
不用盤算哪一步會影響往後的修行,不用記掛著誰的期望、誰的交代,就隻是順著心裡那點勁兒去做,哪怕事後想想覺得荒唐,那一刻卻沒半點牽絆。
“大人就當我確是有這般抱負的女子罷……”
一邊調侃著自己,蘇慕昭慢慢坐下,抬手按在小腹上,運起心法一點點平複翻湧的靈力。
掌心的紅痕漸漸淡了,經脈的酸脹也緩了些,先前被衝動壓下去的理智,正一點點回攏。
“那你日後又做什麼打算?”
“您這一趟走來,應該也不隻是要幫小女子這種小忙吧。”
蘇慕昭喘了口氣,微笑著抬頭看向謝無咎,將問題拋回給了他。
“那麼,您有有什麼打算呢?”
謝無咎的動作頓了頓,那雙不含情感的眼眸掃過蘇慕昭,帶著陰司神祇特有的威嚴與冷漠:
“陰陽有彆,生死有序。”
他緩緩開口,語氣不容置喙,
“芸娘怨氣衝天,其嬰靈被其怨氣所致滯留陽世,此二者已然觸犯陰律。”
“我身為地府官職,當務之急,自是平其怨,引其魂,令其母子重入輪回,各歸其途。”
於地府而言,芸娘母子的悲慘遭遇不過是陰陽秩序中一個失衡的節點,
而判官的職責,就是將這個節點修正。
至於是什麼手段……自然是越快越好。
然而,對於這事,蘇慕昭心中自有計較。
方才謝無咎麵對即將失控的芸娘始終按捺未動,未曾以判官之權強作生殺掠奪之事,這已是明證,足見此事尚有轉圜餘地。
她迎上謝無咎審視的目光,
那目光裡有探究,有權衡,或許還藏著幾分難辨的考量,
她卻麵上無半分退縮,穩穩立在原地。
“維係陰陽法理,是判官本分,此節我自然知曉。”
她終於開口,聲音不高,字字卻清晰入耳,目光落在謝無咎臉上,帶著幾分不卑不亢的追問,
“然而方才,是您擅自出手助我,亦是您將本不該予凡人的判官令賜我。”
“既如此,作為行此‘越矩’之事的您,又當如何處置眼下這樁事?”
謝無咎聽了,並未即刻作答。
他靜立在那裡,玄色衣袍邊角隨微風輕動,望向蘇慕昭的眼神比先前沉了些,
那眼底深處,似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期許,像是在等她將未儘之意全然說透。
蘇慕昭先移開視線,望向了暗香苑的方向。
隔著些距離,尚能瞥見那片樓宇的輪廓,白日裡瞧著雅致,此刻在漸沉的暮色裡,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寒。
她默了默,才緩緩開口,聲音添了幾分堅定的意味:
“我所求的,遠不止芸娘母子魂魄得以輪回。”
她頓了頓,語氣陡然堅定,
“我要那‘暗香苑’徹底除名,再無痕跡;”
“更要讓所有沾手芸娘母子之事的人,無論身份貴賤,都須為所作所為償命,”
“血債,必得以血來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