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裡。
是嬴無忌施展這項絕學的極限。
他的招式還有點生硬,達不到十三爺那般圓潤自如。
但目前的階段已經夠用了。
幾十裡。
在郊外荒山的山頂。
如今的他,已經跟含光劍融合了七成,雖然無法感知劍靈的具體方位,但大致的方向還是沒問題的。
這個地方,最多距離劍靈十裡。
離得不算近。
但在這個荒山的山頂,絕對能讓劍靈清晰地注意到他究竟在做什麼。
“哧!”
嬴無忌取出含光劍,插在了山頂最高的青石之上,並沒有金石鳴動的響聲,隻有輕微的摩擦的聲音,仿佛隻是切了一塊比較粗糙的豆腐一般。
月光下。
含光劍的劍身仿若無物。
就像是一個劍柄憑空懸著。
看起來頗為奇異。
這個動靜把韓倦驚醒了,化作一縷煙霧冒了出來。
無奈地瞅嬴無忌了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麼,隻伸了一個懶腰,便坐在石頭上托腮假寐了起來。
眼見嬴無忌取出古箏,不由打著哈欠問道:“嬴兄!那位劍靈前輩雖喜音律,卻也是一位世外高人,恐怕不是一兩首曲子能夠引出來的吧?你這也彈幾天了,也沒有見他現身啊!”
“放屁!”
嬴無忌撇了撇嘴:“我能感應到,劍靈一直在絳城附近活動,白天的方位飄忽不定,但接連好幾天晚上,咱們都出現在這個山頭,說明什麼?”
韓倦半閉著眼睛問道:“說明什麼?”
嬴無忌深吸一口氣:“他心裡有我!”
韓倦:“……”
嬴無忌對他的反應有些不滿。
又感覺自己的言論太過沸羊羊。
便找補道:“就算心裡沒我,那也說明他喜歡我的曲子,至少能聽爽!”
韓倦抬了抬眼皮:“既然能聽爽,為何你喚他了好幾次,他都不願意現身?”
嬴無忌想了一會兒:“可能隻是一般爽,沒辦法把他頂到高潮,策略指定沒問題,隻是做得不夠好而已。哎?你丫什麼表情,難道我之前彈的曲子不好聽麼?”
“好聽!”
韓倦如實道,他最不擅長撒謊,好聽就是好聽,不好聽就是不好聽。
嬴無忌嘿嘿一笑:“有沒有種劍仙斬妖除魔的感覺?”
韓倦點頭:“確實有!”
那指定有啊!
嬴無忌捶了捶大腿,我他娘的不顧節操,《生生世世愛》都給你拿出來了,這可是哥們前世的禦劍神曲好麼?
當然。
稍微改編了一下。
不然以這個年代的審美觀,可能沒辦法完全欣賞得動。
從效果來看。
應該是好的。
不然也不可能單曲循環了好幾晚上,劍靈大哥還在那聽。
韓倦托著腮,百無聊賴地說道:“但劍靈前輩還是沒過來,可能人家隻是把這曲子當做消遣吧?”
“放屁!”
嬴無忌咧了咧嘴,不過不得不承認的確如此。
頂不上去,劍靈大哥的寄點太深了。
還是說。
劍靈大哥其實並沒有這麼瀟灑?
他本身想著細水長流,多彈幾晚上,多換幾首曲子,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但現在被逼到這個份上了,就這種沸羊羊行為,什麼時候才能把到劍靈大哥?
得拿出一些真本事了。
今晚!
獵個痛快!
於是。
在韓倦的注視下,嬴無忌又從桌子裡麵取出了一堆的樂器。
笛子。
編鐘。
戰鼓。
還摸出了不少其他的樂器,但感覺都不太合適,所以又塞了回去。
抓耳撓腮了半天,最終又拔出了嵌在山石裡的含光劍。
韓倦有些迷:“嬴兄,你該不會想要把這些樂器一起奏了吧?”
嬴無忌反問:“有何不可?”
旋即。
便從懷裡掏出四五顆黃豆。
隨手一灑,便冒出了四五個赤膊大漢,隨後一人拿起一個樂器。
韓倦:“……”
啊這!
撒豆成兵是這麼用的啊?
他對嬴無忌這詭異的撒豆成兵他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沒想到居然能這麼用。
南宮家的撒豆成的兵,聽說隻會打仗。
嬴無忌的豆兵,卻跟活人一樣,天知道他還會什麼彆的傀儡術。
隻是這……
未免多才多藝得有點過分。
韓倦看著嬴無忌放棄了所有樂器,唯獨拿著含光劍,不由問道:“嬴兄!你自己不奏樂麼?”
嬴無忌晃了晃手中的含光劍:“這不就是我的樂器?”
韓倦愣了一下:“這算是什麼樂器?”
嬴無忌右手拿劍,左手直接捏了一個法訣。
霎時間。
手心雷電滾滾,含光劍身一陣嗡鳴,居然真的發出了一連串音色新奇的音符。
韓倦:“???”
這也行?
掌握五雷是這麼用的啊?
嬴無忌微微一笑,這點他還是從薑樂清那裡爆出來的技能,然後加以改進。
最終形成了這終極電音樂器劍。
成為大黎電鰻指日可待。
韓倦瞅他這又是撒豆成兵又是掌握五雷的,實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那你這麼大陣仗,準備彈什麼曲子?”
嬴無忌歪嘴一笑:“劍靈誘捕曲!”
韓倦:“……”
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
一個豆兵便敲響了編鐘,簡單幾錘,便敲出了恢弘的感覺。
再與戰鼓相諧,讓人仿佛置身雲巔之上。
旋即一陣悠揚卻似藏著鏗鏘劍鳴的笛聲響起,明明是抑揚頓挫的曲子,卻又顯得無比瀟灑。
快意江湖,卻又不染凡塵。
聽起來很矛盾。
卻融合得異常完美。
就很奇怪。
也很好聽。
幾種樂器交織在一起之後,已經超出了他對曲子的所有認知。
最重要的是。
這丫其實是一人演奏的。
真狠!
嬴無忌微微一笑。
就特麼你劍靈啊?
這首《仙劍奇緣》炸不出你,下一首就是《蘭陵王破陣曲》,總有一首適合你的。
雖然有些不倫不類。
但是沒轍。
嬴無忌雖然有了《樂藝精通》進階來的《魔音貫耳》,但畢竟精力沒有在這個上麵,便隻能找以前聽過的彈。
彆管適不適合,今晚可勁兒地朝劍靈大哥身上砸就行了。
最重要的。
他握著含光劍的劍柄,加大了雷法灌入的力度。
電音穿透力極強,整片夜空都回蕩著含劍身嬌軀震顫的聲音。
含光劍可能做夢都沒想到。
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被這麼使用。
若不是本身就是材質超絕的曠世奇劍。
恐怕已經被玩壞了。
許久。
一曲終了。
【提示】:目標情緒波動值突破90,隨機獲得秘法《凝虛化實|煉實化虛》。
“呼……”
嬴無忌收起長劍,將奏樂的壯漢重新變為黃豆收回掌心之中。
韓倦問道:“成了?”
嬴無忌歪嘴一笑:“當然成了!”
這秘法不知品階,但是相當實用。
隨時隨地能夠虛實轉化,能將意念凝結成實體,也能將身體化作虛無。
最重要的是。
劍靈大哥的情緒到位了。
隻是收起了劍。
又等了很長時間。
都不見有人前來。
嬴無忌神色有些不自然,怎麼感覺被劍靈大哥白嫖了?
察覺到韓倦的目光有些無奈。
他終於繃不住了,憑空召喚出一道雷法,含光劍又是一道嘹亮的電音:“劍靈前輩,你要是再不出現,我就用含光劍給你奏三天三夜了!”
話音剛落。
一個淡漠的聲音在腦海中憑空出現。
“適可而止吧!”
下一瞬。
一道劍影破空而來。
待落在地上的時候,已然化作一道人影。
隻是這人影……
原來不是劍靈大哥,而是劍靈大姐啊?
含光劍靈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嬴無忌持劍的右手,忍不住問道:“誰教你這麼使劍的?”
嬴無忌一臉認真:“齊國,薑樂清!”
“哦……”
含光劍靈目光冷峭地點了點頭,似乎把這個名字深深地記在了腦海中。
她朝嬴無忌握劍的右手看了一眼,便飛快把目光移走。
雖然隻有片刻停留。
但嬴無忌還是捕捉到了她眼神中的眷戀與抗拒。
她聲音微沉,語氣嚴肅:“往後,不準用劍奏樂!”
“這……行吧!”
嬴無忌一臉不情願,但是隻能勉強同意的樣子,旋即又笑嘿嘿地看著劍靈:“其實晚輩有一事相求!”
含光劍靈麵色一速:“你該不會以為聽了你幾首曲子,就必須要唯你是從吧?”
“那自然不是,晚輩怎麼會有這麼強的功利心?”
嬴無忌痛心疾首地捶了捶腿:“隻是身處危險當中,迫不得已才向前輩求助,擔心唐突了前輩,所以自作聰明選了幾首曲子彈給前輩聽。”
含光劍靈麵色稍緩:“你且說說,何事相求?”
嬴無忌抿了抿嘴:“我想請前輩保護一個人,七天便好!”
“七天?”
含光劍靈纖眉一擰,似有些不悅。
嬴無忌趕緊道:“七天是有些長,但事後晚輩會歸還十倍的天數,這期間隻要前輩想要聽曲兒,晚輩隨叫隨到!”
含光劍靈卻並不領情,感覺自己虧大了。
嬴無忌補充道:“每天的曲子都不重樣!”
含光劍靈:“……”
她眉頭跳了跳,若每首曲子都有今日的質量,好像還真不錯。
隻是……
嬴無忌趁熱打鐵:“晚輩這裡有東海妖族的留聲靈螺,可隨曲子一起贈予前輩!”
含光劍靈:“成交!”
留音靈螺!
雖然沒有什麼實戰。
但隻要靈螺帶在身邊,便隨時隨地能聽到曲子。
這可不止七十天奏曲這麼簡單了。
她能看得出。
嬴無忌是想跟自己禮尚往來,培養培養交情,好讓自己以後走不掉。
畢竟自己也是悟神境級彆的高手。
但這小子還是太天真的了。
居然做了這等買斷的生意。
等這七十天聽完了,自己便立刻帶著留聲靈螺離開,再也不留戀紅塵俗世,斷不能讓這小子得逞。
她沉聲道:“保護誰?”
“我這就給前輩畫出來!”
說著,他便從手鐲中取出了筆墨紙硯。
將自己家中老母和媳婦都畫了下來。
含光劍靈接過畫紙,掃視了一眼,就點了點頭:“可以!”
嬴無忌恭敬道:“那就多謝前輩了在晚輩閉關這七天照顧了!”
“嗯!”
含光劍靈點了點頭,便化作一道流光,“咻”的一聲消失在了天際。
是絳城的方向。
嬴無忌瞅著她的背影,不由呲牙一笑。
七天的十倍,就是七十天,再加上原本的七天,那就是七十七天。
中途再零零散散地找些事做。
拖到暝都儘頭出現絕對不成問題。
到時候。
就再請你當一趟保鏢。
他瞅向韓倦:“含光劍裡的劍意參悟著難麼?”
韓倦托腮道:“當然難,怎麼了?”
嬴無忌撫著下巴上的胡茬,一本正經道:“為師收你為徒多月,卻隻交了幾個微末法術,心中甚是慚愧。代課老師已經幫你找好,給我狠狠地問!”
韓倦:“……”
嬴無忌也不多嗶嗶,喚他回到含光劍中,便一劍劈開了空間,回到了自己的地下密室中,問白儀要來了解封天人族血脈的秘術。
這秘術果然無比複雜。
需要接連閉死關的地步。
不解開秘術,就不能出關。
一旦中斷,就會前功儘棄。
也隻有這種精妙繁瑣的秘術,才能勉強把天人族的血脈給封印住。
天人族血脈……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隨著封印秘術的一點點解開,他感覺天人族血脈,跟如今的血脈好像並沒有本質的不同。
他的丹田裡現在都有一大團尚未煉化的血氣,是小狐狸用嘴融化暝都牧野碑渡給自己的,能自由調度的部分,已經成就了自己跟大老婆的顓頊帝軀。
但其實這部分不能調度的才是大部分。
而顓頊帝軀,這種頂級的遠古體質,也差不多是血氣的容納極限了。
天人族血脈散發的氣息,跟血氣十分接近。
同樣能夠將一個人的先天條件瘋狂提升,而且似乎跟血氣並沒有共享上限,隻是泄漏了一些,就能讓嬴無忌明顯感覺到體魄與精神的提升。
這種升華般的感覺,讓嬴無忌爽得頭發梢都立起來了。
但他同時又好像發現了血脈的本質。
每個人的血脈看似孤立,事實上卻好像和他人隱隱有著連通。
就好像丘陵上的水坑,一個個的都蓄著水,但地勢不一樣,所以水的勢也不一樣,所以說一直都有著隱形的流向。
結合之前有關於天人族誕生的說法。
他隱隱有種明悟。
這所謂的血脈,與其說是血脈亦或是遺傳物質的不同,倒不如說是一種天賦的分配方式。
傳統的說法叫做“族運”。
大致意思就是讓一部分人先強大起來,帶動後輩,一起過上好日子。
所以緣故時期,人族中誕生了天人族,從逆境中崛起,一句成為萬族主宰。
炎黃二帝之後。
血脈規則溫和了許多,不是那種強製的掠取,而是跟族群的發展有關,能帶領族群發展得更好的,血脈就強橫一些,一旦族群走向衰落,血脈也會隨之衰落。
後來周王室牧野碑的出現,又強行扭轉了這個規則,通過分封直接控製族運的分配。
雖說周之前也有分封,但多是個名頭,興衰完全是跟著族群的發展來,即便有直接的提升,那也是因為有了,可發展的空間變大了,究竟能不能留住,還是看各族的發展。
而到了周室這兒,隻要分封,便能將血脈提升一大截。
後來周王室因為分封,直轄土地越來越少,導致慢慢衰落,不論是國力上,還是規則上,都失去了分封的能力。
自然也慢慢失去了對牧野碑的掌控權。
嬴無忌大致也明白了。
顓頊帝軀,是血脈規則的上限。
但天人族的分配模式,上限遠不至此。
這種爽到頭皮發麻的血脈高貴感,讓天人族難以割舍,所以擊潰妖族以後,跟普通人族割席也是理所應當的了。
簡而言之:這群先富的小碧宰治不願意帶窮親戚玩了,轉頭還不忘留一句,我能變強都是因為自己的努力,為什麼要帶你玩?
血脈規則這玩意兒。
的確該改改了。
倒不是嬴無忌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雖說他是兩次“族運分配”的受益者,但他還真不好意思白收這麼多好處。
以前已經做過一些事情了。
以後該做什麼事情等出關以後再說。
現在,安心解開封印便是。
據白儀說,雖然白氏的天人族血脈已經衰退到一定程度了,但並不是因為“族運”消散,而是因為如今的白家承載不起那麼大的族運,所以族運悄然隱退,隻要遇到強大的血脈,就會立刻被激發出來。
就如同亂世出天才,其實也是隱藏族運再分配的過程,儘可能地將利益分配給真正的大才。
當年白家決定扶持嬴越的時候,本來打算嫁給嬴越十幾個白家女子的。
不過嬴越以隻跟白儀是真愛為由拒絕了。
但現在回想一下,應該是因為嬴姓王室的血脈詛咒,和他不想外戚掌權導致的。
顓頊血脈,應當能把隱藏的族運攫取到極致。
難怪這貨一點都不考慮宗室子弟,非要把嬴無缺帶回去。
彆管這貨能不能成為真正的大才。隻要牧野碑沒有完全破碎,顓頊帝軀的後代血脈都不可能立刻衰退,能最大程度地把族運給攫取出來。
看來除了李家女子,老逼登還給小逼登準備了幾個白家工具女子。
一回去,恐怕就要淪為生育機器了。
按白儀的話說,如今白氏的族運就是一個礦,隻要有白氏血脈就能開采,現在就是比賽開采的時候。
一句話總結:血脈覺醒之後,多生孩子。
加把勁。
趕緊突破。
等出去解決魔種後,就加把勁造孩子。
……
翌日。
清晨。
一輛晴絳殿的馬車停在了駙馬府的門口。
趙寧一襲宮裝長裙,儼然是原陽公主的模樣,急匆匆地下車,走進了駙馬府。
到了內院,剛好看到花朝在打理院中的綠植,完全就是一副女主人的模樣。
兩人對視了一眼。
花朝眼神中有著些許戒備之意,但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客氣道:“公主來這麼早,不知道所謂何事啊?”
趙寧很想說一句“我來找我相公有問題麼?”
不過想了想,自己扮的原陽的確有些驕縱,而且對嬴無忌不是很好。
這花朝不這麼表現才不正常。
現在正事兒要緊,不能惹不必要的衝突。
她拱了拱手道:“父王有話要給無忌說,我隻是代為傳話,說完就走。”
“哎?”
花朝愣了一下,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客氣。
客氣得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便溫柔一笑:“無忌大清早的不知道去哪了,公主在這裡稍等,我這就去問問。”
說著,便走去,輕輕敲了敲白儀的門。
敲門聲剛響了三下。
白儀便推門而出,笑著拍了拍花朝的手背,便快步走向了趙寧。
趙寧連忙行禮:“母親大人!”
白儀親熱地拽住她的手腕:“免禮免禮!乖女娃,你來的不巧,無忌他閉關了!”
“閉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