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洪元凝目望向幽暗深處,側耳傾聽,也能聽到細微的腳步聲,顯然這所謂碧梧仙境的護衛力量,可不僅僅隻是這幾名健婦而已。
其餘幾人也是嚇了一跳,不敢與那些健婦銳利的目光對視。
“隻能隨機應變了。”
洪元歎了口氣。
所謂‘仙台’其實便是這座大莊園的主屋,路線恰好途徑洪元醒來時的臨湖庭園,再往內深入百步餘,不片刻便到了目的地。
比起其它樓閣,仙台地基抬升三尺,平添了幾分威嚴感,亮堂的紅光從中透出,讓殿前也明亮起來。
其餘丫鬟皆已不知不覺散去,唯有小嬋持燈入殿,左右八名健婦拱衛,將洪元七人領入殿中。
這大殿極為寬敞,殿頂離地怕不是有近兩丈,屋中最上首築起一人高的高台,高台三麵皆懸鏤刻奇異花紋的銅鏡。
此刻那巨大的高台上坐了七人,其中六人身形隱藏在垂落的簾幕後,若隱若現,難辨真容,唯有中間一人不設帷幕,大馬金刀的坐著。
殿中楊烈,鷹鉤鼻青年等人低眉順眼,垂頭站立不動。
而進入殿內的一眾人,即便是洪元這一刻往高台上望去時,雖被那銅鏡反射的光晃花了眼,也是張大了嘴巴,徹底呆愣住了。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特麼就是一頭豬!
不,放在這個時代,豬想要長到這麼肥也是極難極難。
高台上雖有七人,但中間坐著那人,一人的位置怕不是就相當於占了三個。
這是個約莫五、六十歲的老婦人,一張大臉堆滿橫肉,兩隻眼睛陷在一堆肥碩裡,隻眯縫著射出陰狠的目光。
她身下的椅子也是碩大無比,其上綴滿了各種珠玉,與其說她是坐在椅子上,倒不如說是癱在上麵,整個人宛如一堵肉山。
偏偏她一身華貴的雲錦,渾身的翡翠金珠,就連那粗如樹樁的手腕上都戴了不止一對金環!
彆人是什麼感覺洪元不知道,反正他已經是快要反胃了。
這肉山般的老婦人光是坐在椅子上,喉嚨裡就不斷在‘呼哧呼哧’喘氣,發出沙啞如風箱的聲音。
她急促咳嗽了一聲,立即就有兩個身穿彩衣的的人躍了出來。
其實這兩人一直在高台上,就站在老婦人身後,但被肉山擋住了身形,是以就連洪元都沒第一時間看到。
而現在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已經不止是反胃,還想刺瞎自己的眼睛了。
本以為這兩個彩衣人是仆婦之類,此時才發覺竟是兩個塗脂抹粉,女裝扮相的男子,即便是這般不倫不類的打扮,也能瞧出本來的相貌頗為不俗。
一個給那胖婦人順氣撫胸,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胸口……另一個則是半蹲著,昂起頭顱,乖巧無比。
我屮艸芔茻……
這年輕人!
胖婦人終於是咳出了堵在喉嚨的物事,大手把那湊過來的彩衣人一拉。
彩衣人身體發抖,腳下已經發軟了。
洪元不是沒有涵養的人,但他現在真的很想罵人,他不忍目睹,驀地將眼睛放在身體輕輕戰栗,低頭閉目的楊烈身上。
明白了!都明白了!
‘楊兄,你才是真正的英雄’!
怪不得這楊烈身形又高又壯,卻是一副兩眼發青,沒睡好的模樣,這能睡好才見了鬼。
洪元忽然想到聊齋以及諸多的誌怪雜俎,其中不少便是書生少年,俠士客商因各種意外緣故,誤入仙境,得遇仙娥,春風一度的故事。
而以現代人的理解去看,就有人解讀為,什麼仙境,什麼仙娥,無非就是一些深宅寂寞的貴婦人,故弄玄虛,裝神弄鬼勾搭漢子罷了。
此情此情,何等相似?
洪元猜測過修仙者,也懷疑過這碧梧仙境是不是一群山精野怪作祟,但現在看來,不過是以權勢和龐大財富構建出的仙境假象。
其實以這個時代的理解,也未必是假象,對於普通人來說,這些權貴跟生活在仙境的神仙有何區彆?
即便是洪元上一世的古代,對當時人而言,廟裡的是坐城隍,縣太爺是立城隍,進士、狀元是文曲星下凡,皇帝是天子……
都是神聖,沒有凡人!
“嘔!”
身邊終於有人忍不住乾嘔起來!
胖婦人被一個彩衣人服侍擦拭嘴角,陰狠的小眼斜睨了一眼,立時便有一名健婦撲上前去,粗大的手掌捏住那嘔吐之人後頸,像老鷹抓小雞般往後拽。
那人大聲乾咳,身體奮力掙紮,健婦空著的一隻手捏成拳頭,狠狠砸來,一拳搗在對方太陽穴上。
這人身體抽搐了一下,立時癱軟如泥。
健婦冷哼一聲,胳膊一伸,將這人夾在腋下帶出了殿外。
洪元瞳孔微縮。
其餘人亦是噤若寒蟬。
又有一名健婦將梢棒狠狠往地麵一杵,‘嘭’響聲中,厲聲道:“威德佛母法駕當麵,也敢放肆,所有人全部低頭,不得直視佛母聖顏。”
‘威德佛母’揮了揮肥胖的大手,一雙眯縫的眼睛居高臨下俯視全場,點了點頭:“這次仙境招收新鮮仙苗,本座隻收兩名入室弟子……”
她大手張開,一根肥碩的手指點向了洪元和王毐,沙啞笑著:“這兩人入我門下,修持仙法,其餘仙苗你們共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