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飛機遇到了不小的氣流,一路上有二十多分鐘都在顛簸,我的心也跟著氣流在顫抖。鐘四毛現在怎麼樣了?這次行動會順利嗎?能否因此引出王顯民?
一個接一個的疑問迭來,我也焦慮得無法入眠,乾脆就從包裡掏出鐘四毛的資料,再次一個字一個字仔細看著。
鐘四毛外表高而瘦小,老家在東北農村,是遺腹子,靠母親種幾畝薄田將其養大。他初一上完便退了學,之後輾轉多地打零工。多年前因為走私罪入獄,出獄後就被王顯民招入麾下。自打跟了王顯民,鐘四毛的生活水平直線上升,就連遠在老家的母親都住上了三層小洋房,聽說那是整個村裡最氣派的房子,他母親也因此成了村民眼中最氣派的老人。
老莫對鐘四毛的評價是聰明,膽大,話少。我翻看過當年的案宗,發現鐘四毛當年被抓之前,已經走私過30多次虎皮,他將虎皮縫在私家車坐墊裡,就這麼堂而皇之地開過去交給買主,其手段之高明,心態之沉穩,遠超想象。要不是後來一個買主的商業對手舉報,讓我的同事們在交易現場抓了個正著,鐘四毛的走私生意,還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綠關沒有機場,我們從昆明下了飛機,又乘坐了六個小時的大巴,才來到這個邊境小城。
邊境城市情況特殊,警戒安保比內陸城市強了多倍,但即便如此,“得益於”有得天獨厚的交易環境,這裡的販毒、販搶、走私案件仍是屢禁不絕。
下了飛機打開手機,赫然看到了楊震的微信消息你說你非逞這個能乾什麼啊?你不是說過,忘不了815當年的槍聲嗎?
“是忘不了,但是如果不去親手打破這個魔咒,它就會折磨我一生一世。”
楊震不說話了,過了五六分鐘回了一句好吧,支持你的選擇,但是千萬注意安全,我等你平安的消息。
我笑了笑,也回了他一個笑臉。
綠關的同事阿支接待了我們。阿支今年剛滿32歲,但是已經升任了組長,算得上是年輕有為。他沒什麼架子,一見到我們就照顧有加,怕我們不習慣雲南濕熱的氣候,便送了一大堆清熱解暑的東西,甚至還準備了防曬霜和太陽帽。我們都誇他媳婦真有福氣,能嫁給這麼一個又上進又體貼的男人。就連王勇也開玩笑說阿支是集合了男人家的勇氣和女人家的細膩,簡直嫉妒死人。
據阿支所說,鐘四毛眼下正住在一個極不顯眼的老破小旅館裡,警局已經在暗中將這所旅館包圍了,但是不敢輕舉妄動。
五把槍,事關重大,分局的領導和綠關的領導連夜連線開會,商討行動方案。
最終,大家一致認為,鐘四毛帶了這麼多支槍,不可能乘坐交通工具返回北京,他一定會選擇親自駕車走小路回去,我們要在路途中伺機抓捕。
次日,鐘四毛果真弄來了一輛極其普通的銀色桑塔納,就連牌照都上好了,看來他買完槍後一直沒走,就是為了等這個牌照。
取到車後,鐘四毛一分鐘都沒有耽誤,連夜開車回了北京。我們換不同的車、換不同的人緊跟他後麵,就是為了尋找最佳時機進行抓捕。
終於,快到雲南時,鐘四毛累了,他將車停在路邊,去對麵一家米線店吃午飯。
鐘四毛背著一個斜挎包,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售票員,我們不能確定他的包裡有沒有槍,這也使得我們不敢貿然進行抓捕。
由於去過三環汽修廠多次,我和王勇出麵肯定會被認出來,阿支便主動請纓,打扮成一個賣毛皮的商人前去同他套近乎。
我和王勇在車裡,聽著耳機裡傳來的實時音頻,不禁佩服阿支的機勇。鐘四毛之前走私過虎皮,非常識貨,他倒是很快和阿支聊到了一起,沒多久後便稱兄道弟了。
阿支借口抽煙,向鐘四毛借打火機,趁著鐘四毛拉開斜挎包的拉鏈時,他看清楚了包裡的布局,他悄悄給我們傳了暗號沒有危險。
這下子,所有人的心終於落地。綠關警局的局長親自下令,等到鐘四毛走出飯店、走到馬路邊的路燈時,就立刻實行抓捕。
阿支一ロ一個大哥的喊,兩人聊了整整一個小時才出門。阿支借口去送他,緊跟著鐘四毛往桑塔納的方向走。走到路燈處時,耳機裡突然傳來了一聲“行動”,緊接著周圍埋伏的便衣特警便一擁而上,而衝在最前麵的,正是阿支。
就在這時,路燈處突然傳來了兩聲槍聲,我和王勇頓覺大事不妙,急忙跑上前去,誰知道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了前麵的同事在撕心裂肺地呼喚阿支。
“阿支怎麼了?!"我和王勇瘋了一般地衝開人群,低頭一看,隻見路燈下躺著兩個人兩灘血,一個人是鐘四毛,另一個不是彆人,正是阿支。
120的護士趕來,將兩人抬上擔架,鐘四毛早已沒了呼吸,而阿支頭部的血還在不停地往外流。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我整個人都僵住了,雙目呆滯,臉色煞白,就連那120響徹雲霄的笛音,也如同這世界一樣靜默了。
“我們輕敵了....鐘四毛把槍藏在了包的暗袋裡,他發現情況不對時,就立刻掏出來開了兩槍,一槍朝向了支隊,一槍朝向了他自己......"旁邊的特警哭著說。
我一時間沒辦法清醒,王勇比我更激動。要不是幾位特警攔著,他幾乎要衝上去將那輛桑塔納砸得稀巴爛。9。9威力更大,也更難得,可見他野心不小啊。”綠關的局長眉頭一凝,隨即吩咐人去搜那輛桑塔納。
很快,同事們從那輛桑塔納的坐墊下發現了貓膩,找到了剩下的四把槍,除了兩把9手槍外,還包含了兩把79式衝鋒槍。之後,他們又從一箱汽車備用的零部件中找到了子彈,數了數,整整有五十八顆。
當那些槍和子彈被拿出來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老局長也是刑警出身,身經百戰,對走私槍支彈藥的事情早已見怪不怪,但是像一個人從頭到尾做完所有事,還敢這麼明目張膽的,他還是頭一次碰到。
而我和王勇的心情則十分複雜,一方麵痛惜阿支、遺憾沒有活捉鐘四毛,一方麵又慶幸及時截獲了這些槍支。局長見我們不對勁,便連忙讓人送我們回局裡休息。我拒絕了他的好意,而是堅持要去醫院等待搶救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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