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掛安安的同時,我更牽掛著少成。怎麼這麼多天過去了,人還沒有找到,到底怎麼樣了?
這種情緒下,身體恢複得更慢,我爸不得不花費更多的時間照顧我。楊震的育兒假不多,他擔心老爸一個人之後忙不過來,便又請了一個月嫂徐阿姨。徐阿姨心很細,有了她的幫忙,我爸和楊震的擔子輕鬆了許多。但是徐阿姨很內向,除了日常的工作外,基本不和我們聊天說話,我隻當彼此不熟悉,並沒有放在心上。
這天晚上十點,還在育兒假的楊震接到了局裡的電話,要他緊急回局裡開會。
“怎麼那麼催?是什麼大事兒?”我著急問。
“和雲南的案子有關。”楊震嘴角輕微抽搐,一塊巨石“砰”一聲砸到我心底,少成他……
“季潔,事情緊急,我不得不去,這邊有什麼事情就靠咱爸照應了,要是你這邊有什麼突發情況,你一定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我!”
“不要回來,我更希望你安心去處理少成的案子!”我含著眼淚,沒忍住喊了一聲,“你不要擔心這邊,少成要緊,少成要緊!他一定要平平安安回來!”
“放心,肯定會的。”楊震抿著嘴,表情凝滯,我知道這不過是安慰我的說辭,能在休假的大晚上被叫去開會,就說明事態不妙。
楊震走後,安安沒緣由的突然哭鬨不休,我爸去抱著她哄,但是哄了十幾分鐘都沒有作用,請了護士來看,說孩子不是困了也不是餓了,隻是受了驚。可是哪裡有什麼驚住了她呢?她一直安安穩穩躺在我旁邊的小床上啊,我心裡更加忐忑不安,她的每一聲哭喊都刺痛到我心裡,一下又一下,紮得我的心臟潰爛流膿。
我在心煩意亂中哄著孩子,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孩子才慢慢平靜下來。
我給楊震發消息,他沒有回複。給六組的同事挨個發消息,每個口徑都不一樣。我急得滿頭冒汗,直接給孟佳打電話,孟佳那頭口氣不太對,像是剛哭過。
“孟兒,你千萬彆騙我,到底怎麼了?!”我的手顫抖著抓著手機,整個身體也跟著顫栗著。
“季姐,我......我......”
“說好了,有話直說,不許騙我!”
“好,我不騙你。季姐,和少成一起去當臥底的同事胡平平,沒了。”
“你說什麼?”我一下子癱倒在床上。
孟佳一下子沒控製住情緒,對著我哭出聲來:“對不起季姐,我知道你剛生完孩子,不該對你哭的,但是我實在是沒忍住,平平他才25歲啊,那麼年輕......”
“那少成和另外一個同事,叫謝如對嗎?他們人呢?”
“還沒找到,又加派人手去胡平平出事的地方找了。”
“平平他是,怎麼沒的?”孟佳哭成這樣,我隻能儘量克製讓自己忍住不哭,否則兩個情緒崩潰的人對著說話,隻會讓情況更失控。
“是餓死的,活活餓死的。”孟佳停了一下,緩緩對我說,“我們在香蕉林旁邊的樹林裡發現了平平的屍體,他雙手雙腳被牢牢綁在樹上,沒辦法動彈。不遠處就是果樹,但是他根本沒有辦法吃到,一個大男人,就這樣活活被餓了四天......季姐,我沒有辦法描述這種感覺,太慘了......”
我思緒一下子飄走,和孟佳一樣根本就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半響兒都沒吭聲。
“季姐,季姐,你還在嗎?”孟佳喊了我三四次,我的思緒才逐漸回來。
“少成他們應該就在附近,老天保佑,他們還在......”我沒辦法再多說話了,孟佳更是如此。掛了電話後,我便一頭縮在被子裡,眼淚止不住地流。
剖腹產的傷疤沒有恢複,稍微動一動就是那種鑽心的疼痛,我還漲著奶,胸口也疼得厲害,然而這些痛苦和得知噩耗的消息比起來,實在太不值得一提了。
平平是雲南那邊派去的同事,我和他沒有過接觸,在今天之前,甚至沒聽過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25歲,在對未來最有希望的年紀隕落,我怎麼能不為他痛哭一場?
護士過來給我換藥,見我這樣子,責怪家裡人沒有照顧好我,說我再這樣下去會落下病根的,月子裡的病難根治,保不齊要跟我一輩子。我爸也是一臉委屈,他自己也經曆過同事因公犧牲,知道這種感覺根本不可能克製住,所以他任由我去發泄。護士“訓”完了我爸,又找醫院的阿姨來給我換打濕的床單被褥。阿姨邊換邊問我為什麼哭,是不是和老公吵架了,還說好多產婦得產後抑鬱,都是因為老公關心不夠。
我剛想回“不是”,但是又突然意識到現在還不宜把同事死亡的事暴露在公眾之下,於是我轉換態度,對著阿姨點了點頭。
“看你家那位還行啊,怎麼也這樣?我可跟你說啊妹妹,你千萬不能慣著他,有什麼不滿一定說出來,他要是不改,就離婚!月子裡的仇不共戴天,這事兒啊隻有咱們女人能理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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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您說得對,等我老公回來了,我一定和他說。”我不想將這話題再繼續下去了,便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阿姨說到興頭上,開始大談自己之前的所見所聞,放在以前,我能和她聊的起勁兒,但是現在我根本提不起來半點聊天的興趣。
我爸坐在旁邊陪護床上,儘量把話題朝其他方向引,但是我哪裡有興趣再去聽其他的話,我爸沒辦法,隻能陪著我安慰我。
然而我根本沒辦法安下心來,過了幾分鐘,楊震突然打來電話,開頭第一句話就在問我:“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是。”
“我就知道,就算我不說,你也總會想辦法問出來,那我也就不瞞著你了。”楊震頓了頓,對我歎道:“平平雙手雙腳被綁在樹上,少成他們離的不會太遠,那片林子不大,按理說早該找到了,既然現在還沒有音訊,極有可能是他們倆已經逃出去了。”
“可這一切都是猜測,就算逃出去了,他們肯定第一時間就會聯係我們,但是現在一點音訊都沒有,說明情況並不樂觀。而且那個黑豆,不是現在還沒找到嗎?萬一黑豆還控製住了他們,他們根本就沒逃走怎麼辦!”我越來越激動,聲音響得吵醒了正在睡覺的安安,我爸一邊跑過來哄孩子,一邊責怪我太大聲了。
楊震也知道我現在情緒不受控製,便也轉頭安慰。
“要不我還是請假回去陪你們吧,這邊人太多了,我除了看著他們行動外,幫不上什麼忙。”
“沒事,我很快就能走路了,到時候就不是爸一個人了。你不要回來,少成是我們看著成長的弟弟,你為他的事情忙碌,比照顧我們娘倆重要。”
“你說的也有道理,隻是……等下啊季潔,有個電話進來了,我先掛了。”
我點點頭,沒想到不到一分鐘,楊震的聲音便再次響起:“季潔,黑豆的屍體找到了!”
“你說什麼?!”我嚇得一躍而起,反複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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