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護士
深夜十點半，楊震忙完了，要來接我一起回家。
其他同事要麼在現場，要麼早已回家休息，他推開六組的門，看到我臉色陰鬱，忙問了一聲：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
“哎，丟了一個嬰兒。”——這短短幾個字，卻像冰棱一樣卡在我的喉嚨，楊震立刻明白了我眼神裡的陰鬱，他一邊給我拿外套，一邊問：“是分到你們組裡了？”
“嗯，大斌子和王勇今晚上去月子中心簽約，好巧不巧，那個丟孩子的婦產醫院就在馬路對麵，大斌子和王勇就衝上去了。”
楊震的眉頭瞬間鎖緊，他的沉默伴隨著旁邊電腦散熱器的嗡嗡聲，過了幾秒鐘，他給我披上外套：“走，既然放不下心，咱們就去現場。”
“啊？現在去嗎？”
“你這表情一看就是想去，不去一趟的話，你今晚也睡不好覺。走吧走吧。”楊震打斷我，語氣斬釘截鐵，他總能在這類事情上瞬間抓住我的心思，這也是我越來越依賴他的原因。
我們匆匆開車趕到出事的婦產醫院時，警戒線旁站滿了看熱鬨的人群。現在自媒體那麼發達，稍微有點風吹草動，立刻會引起強大的輿論風波，而丟嬰兒這件事的影響和傳播力度更是要大於一般事件。王勇和大斌子兩個人熱得滿頭大汗，一個在勘查現場，一個在找關鍵人做筆錄，見我和楊震來了，他倆突然間鬆了一口氣。
“怎麼樣，有進展嗎？”楊震下意識問了一句。
“楊哥，不不，楊局，那人是假裝成護士從後門逃走的。現在監控調到了，但角度不好，那假護士戴著口罩帽子，穿著寬大的護士服，看不出具體的體貌特征，隻能看出來一個大概的身高，約一米六。她的動作非常利落，從後門進，直奔目標病房，抱了孩子就走，全程低著頭，避開了主要攝像頭。之後的行蹤，我們還在加急找。”
“看樣子對醫院非常熟悉啊。那病房裡當時什麼情況？”我焦急地問。
“男嬰剛出生兩天，住的是單間。嬰兒母親剛做完剖腹產，還不能下床，當時體力不支睡著了。嬰兒父親開車回家裡取東西，奶奶去了樓下食堂打飯，就這麼短短十幾分鐘的空檔，孩子就沒了。”大斌子走過來補充道，語氣沉重。
“模仿醫護人員的裝扮，精準利用時間差作案，說明這人販子對醫院內部結構和人員作息一定非常了解。”我低聲說，心裡已經把這案子和之前常見的拐賣兒童案聯係了起來，應該是一樣的作案手法和作案思路。
嬰兒的母親宋麗受不了孩子被拐的打擊，剛做完手術的身體健康急轉而下，醫生將她推進了重症監護室；而嬰兒的父親孟平和奶奶，同樣是痛不欲生，孟平兩天前剛發完“母子平安”的朋友圈，獲得了無數親友祝福，今天晚上卻要以淚洗麵，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今後的生活。
讓他們好起來的唯一辦法，就是抓緊破案。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我們分頭行動。我和大斌子重新梳理醫院的監控，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片段；王勇則再次走訪當晚值班的醫護人員和同樓層產婦家屬，尋找可能被忽略的細節。而之後，組裡其他同事也陸續心有靈犀地趕到現場，尤其是新來的顧洪洪，他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去找其他產婦了解情況。這才幾個月，他就已經適應了大半夜隨叫隨到的加班狀態。
我們顧及他年紀小，讓他回去睡覺，洪洪自己卻不願意，他說這裡是他的戰場，他要在這裡戰鬥。這小子，倒是有一股子精氣神在身上，這點倒是讓我無比欣賞。
早上六點半，我們從婦產醫院回到了六組辦公室，率先在樓裡開了燈。大家紛紛彙總線索，白板上已經寫滿了時間線和人物關係圖，上班之後老鄭過來看了一眼，沒多說什麼，隻是點了幾杯濃咖啡，然後站在後麵安安靜靜、認認真真聽我們開組會。
“已經確認過，孩子的父母都是旁邊一家小學的老師，平時社交圈子簡單，沒結下什麼深仇大恨，不太可能是報複行為；兩個人結婚早，卻整整八年沒有孩子，因此這個孩子對他們全家來說，就像命根子一樣。”
王勇說完，我的心突然間被狠狠刺了一下。曾幾何時，我也是和他們一樣多方求子失敗，深知孩子對於他們的珍貴。如果這個孩子找不到，那麼他們的下半生，必然會因此蒙上厚重的陰影。這不是在拯救一個孩子的命運，是拯救一家四口的命運，我突然間感到了責任更加重大。
“有個點很奇怪。”我反複播放著那段模糊的監控錄像，“這個人抱走孩子後，離開的方向不是通往主路，而是醫院後麵的老舊小區。那邊小路岔道多，沒有監控，但出口也多，不太利於隱藏。”
“可能，這個人根本就沒想過要隱藏？這個老舊小區就是他們的目的地？”孟佳盯著地圖，沉思一陣，“我的意思是，這個人可能已經在小區裡完成了他們的下一步…比如，更換裝扮，或者交接。”
王勇猛地抬起頭，眼睛裡布滿血絲：“月子中心！趙老板那邊！那邊後門對著的就是醫院老小區的那片圍牆！”
大斌子一愣：“你是說…抱孩子的人可能進了月子中心？”
“不是可能！”王勇像是抓住了什麼，語速突然間加快，“那條小路穿過去，最近最方便藏身的地方就是月子中心！而且那裡進出人員雜，多是產婦和家屬，推個嬰兒車或者抱個孩子根本不會有人懷疑！”
這個推斷讓所有人都心頭一顫。如果偷孩子的人真的利用月子中心作為中轉或藏匿點，那趙暢的嫌疑就無法排除，儘管他剛剛還在和王勇稱兄道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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