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琛其實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留下慕珠珠。
原先消失在離山的人也已經回來了，一切或許隻是他的多疑，慕珠珠與父親的死並無關係。
這隻是一個有點古怪並且十分調皮的四歲幼童，留下她不僅會毀掉自己的名聲，還可能讓自己拉攏江氏擊潰王氏的計劃出現紕漏。
可是看著她嚎啕大哭的樣子，莫名就心軟了。
慕琛側頭看著酣睡的慕珠珠，似乎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耐心看她的眉眼。
車外川流不息，小家夥睡得卻十分香甜。
原先擠著眼睛的胖臉頰已經長開，如今白白嫩嫩得恰好。透著些許的粉紅的雙頰像個紅蘋果，鼻尖紅紅的。眉毛有些粗短，顏色淺淺的，乍一看還挺可愛的。
慕琛並不覺得自己身上有某種吸引小孩的特殊魅力，所以對於小家夥如此信任並且粘著自己也很是不解。
明明顧客和她玩得更好，也更寵著她，可是她偏偏死活要粘著自己。
你究竟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呢？
慕琛看著她有些出神，突然就見小家夥睜開了眼睛。
對視上他的目光後，忽一下笑了起來，眼中盛滿了歡欣與喜悅。
她每次都這樣，隻要一和自己對視，總是笑的。
真是，讓人心狠不起來。
……
慕珠珠其實還是有些怕慕琛的，仿佛仍然能看見他剛剛發脾氣指著她說“怪物”的樣子。不過她還是笑著蹭了上去，抱著他的脖子，奶奶的聲音輕輕喊了聲：“爸爸。”
慕琛的心忽然就化成一灘水。
他微微偏頭望向車窗外：“我要去參加一個宴會，現在送你去老宅。”
其實也不用特地交代的，一個四歲小孩懂什麼。
他隻是……怕這笨蛋會覺得自己是要遺棄她。
“珠珠也想去。”
慕琛轉頭對上慕珠珠的視線，可憐巴巴的樣子，好像自己又欺負了她似的。
“你不能去。”
她沒有身份，是去不了宴會的。
難道讓自己對外宣傳自己未婚卻育有一個四歲的孩子，然後過幾天又告訴大眾，這個四歲的孩子三天裡長成十歲了？
慕珠珠垂了眸，“哦”了一聲，規規矩矩坐回自己的位置，嘴裡嘀咕了一句：“爸爸不喜歡珠珠。”
“我——”
慕琛看著她，嘴張了幾次卻怎麼也組織不起語言。
明明自己是為了她好……她去這樣的宴會隻會被人在背後議論沒有母親，是個私生子，還會受儘侮辱。
“珠珠會努力讓爸爸喜歡珠珠的。”
結果他正憋著一口氣，前一秒垂頭喪臉的小團子又粘了上來，一字一字十分認真地說道。
慕琛微微側頭躲過她呼出的熱氣，嘴角卻不由上揚，“那你待會兒好好聽曾祖母的話，不許惹她生氣。”
“好！”
珠珠一定會讓曾祖母喜歡自己的。
慕珠珠在心裡給自己打了個氣。
……
慕琛帶慕珠珠搬出慕家老宅的時候她還在繈褓中，後來又怕她對祖母不利，慕琛一次都沒帶她回過老宅。
說起來，這還是慕珠珠第一次正式和慕老太太見麵。
慕老太太年輕的時候也是一把好手，跟著慕老太爺從老家山上一路闖到祁中，這慕家江山有她一半功勞。
慕家的住家保姆牽著慕珠珠進入老宅的時候，心裡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老太太年近古稀，氣勢卻比自家總裁還要強。
她是慕琛搬家後才請來的，這一個月因為慕珠珠的詭異生長速度被鍛煉得心臟已經加強了不少。但是此刻見到慕老太太，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老太太今天穿著一件藏青色旗袍，脖子上帶了一串珍珠。她的臉應該和年輕時一樣白，隻是略微有些發黃。嘴上淺淺上了一層口紅，看著氣色十分好。
富態又端莊，是個標準的遲暮美人。
聽說過幾天就是她七十大壽了，可老人家卻一點都沒有讓人感覺到“慈祥”二字，反透著十足的嚴肅古板。
保姆於是將慕珠珠拽的更是緊了些，小心翼翼帶著她走上前。
然後就看見老太太的眼神淩厲掃來，她莫名腿就抖了一抖。
“慕琛的女兒。”老太太的聲音滄桑卻滿含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