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主位上的太後淡淡開口,聲音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目光落在雲錦身上,帶著一絲探究和不易察覺的冷意,“今日是賞梅宴,莫要提那些煞風景的事情。錦夫人身子弱,就安生坐著吧。”
“是,謝太後娘娘體恤。”雲錦恭敬地應道,重新垂下眼簾。
宴席繼續進行。酒過三巡,氣氛漸酣。絲竹之聲轉為更加歡快的曲調。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雲錦,忽然緩緩站起身。
她的動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暖閣內瞬間安靜了不少。
隻見雲錦走到暖閣中央,對著太後和慶元帝的方向,盈盈一拜,聲音清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懇請:
“太後娘娘鳳體康泰,陛下聖德澤被,乃萬民之福。今日宮宴,群芳競豔,民女不才,願獻舞一支,為太後、陛下賀,亦為……那些在黑風峽枉死的英魂,祈願往生。”
獻舞?
所有人都是一愣。在這種時候?為枉死者祈願往生?這雲氏遺孤,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太後眉頭微蹙,慶元帝眼中也閃過一絲訝異和審視。
“哦?錦夫人還會跳舞?”太後淡淡問道。
“略通一二。”雲錦垂首道,“此舞名《破陣》,相傳為前朝巾幗英豪所創,剛柔並濟,有祈願英靈、破邪祟、安社稷之意。”
《破陣》?前朝舞?為枉死者祈願?
這理由……讓人無法拒絕。
太後與慶元帝交換了一個眼神,微微頷首:“準。”
絲竹之聲暫停。暖閣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場地中央那個素衣女子身上。
雲錦緩緩脫下身上的鬥篷,交給一旁的玲瓏。她裡麵穿著一身窄袖束腰的素白勁裝,勾勒出纖細卻蘊含著力量的腰肢。她走到樂師麵前,低聲說了幾句。樂師們麵露難色,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沒有絲竹管弦。
雲錦從腰間,緩緩抽出了一柄寒光四射的……軟劍!
劍光如水,映照著她清冷決絕的眉眼!
“錚——!”
一聲清越的劍鳴,如同裂帛,驟然劃破了暖閣內沉寂的空氣!
雲錦動了!
她的身形如同被勁風吹拂的雪白勁竹,瞬間舒展開來!沒有柔媚的腰肢款擺,沒有婉轉的眼波流動,隻有一股凜冽的、如同出鞘利劍般的殺伐之氣!
劍隨人走,人隨劍行!
起手式,便是蒼鷹擊殿!劍鋒斜指長空,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她的步伐迅捷而沉穩,如同踏在無形的戰鼓之上,每一次落足都帶著千鈞之力!
劍光閃爍,時而如銀蛇狂舞,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破空之聲;時而如寒星點點,籠罩周身,潑水不進!
這不是舞!
這分明是戰陣殺伐之技!是浴血疆場的戰舞!
那素白的身影在場地中央輾轉騰挪,劍光霍霍,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力量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愴!仿佛她不是在舞劍,而是在用劍尖,蘸著那黑風峽三百亡魂的鮮血,在書寫著一曲無聲的挽歌和控訴!
暖閣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驚心動魄、殺氣凜然的“舞姿”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命婦們花容失色,宗室們目瞪口呆。太後眉頭緊鎖,慶元帝的眼神則變得無比幽深。
就在那劍勢攀升到最高點,雲錦一個淩厲的鷂子翻身,劍光如同匹練般橫掃而出,氣勢如虹!所有人都以為這驚世駭俗的劍舞即將結束時——
異變陡生!
那橫掃的劍光在半空中猛地一頓!雲錦的身形如同鬼魅般驟然折返!目標不再是虛無的空氣,而是——端坐於主位側方、龍椅之上的慶元帝!
不!準確地說,是慶元帝身邊,那個剛剛還沉浸在劍舞震撼中、此刻臉上猶帶驚愕的攝政王蕭辰!
蕭辰回來了!
他竟然在宮宴開始後不久,悄然抵達,剛剛入座!甚至沒來得及換下那身沾染著北境風塵的玄色蟒袍!
他顯然也被雲錦這驚世駭俗的劍舞所吸引,目光沉凝地看著場中那抹素白的身影,眼中翻湧著複雜難辨的情緒——有震撼,有探究,或許……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那凜冽劍意所激起的戰意?
然而,就在他心神被那劍舞牽引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