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沒有。憤怒?似乎也談不上。
她的唇角,甚至緩緩勾起一抹極淡、極冷、令人難以捉摸的弧度。在滿堂寂靜與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她伸出帶著護甲的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那冰冷的花瓣。
然後,她抬起眼,看向暴怒的蕭辰,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無形的、令人心悸的力量:
“王爺,何必動怒。”
“花開彼岸,見花見葉,皆是緣分。這份賀禮……甚合我意。”
“玲瓏,”她吩咐道,“將這花,好生收起來,就放在我寢殿的窗台上。”
她要日日看著它。提醒自己,腳下的路通往的不是榮華富貴,而是複仇的彼岸;提醒自己,這看似花團錦簇的王府,實則與幽冥無異;提醒自己,送花之人,無論是誰,其心可誅,其蹤可疑!
這株彼岸花,不是結束,而是一個開始。一個將她引向更深黑暗、也更接近真相的開始。
蕭辰看著她平靜得近乎詭異的側臉,心中那股不安感愈發強烈。他感覺,他好像親手將一隻收起利爪的貓兒,變成一個看不透、摸不清、隨時可能亮出致命獠牙的……同伴,或者敵人。
慶典繼續,絲竹管弦再次響起,歌舞升平。但所有人的心頭,都籠罩上了一層詭異的陰影。
雲錦端坐如初,笑容依舊端莊,唯有那雙望向殿外的眼眸,比最深沉的夜還要冷,還要暗。
錦正妃的冊封典禮餘波未平,王府內的喧囂與恭維尚未完全沉寂,蕭辰卻突然提出要帶雲錦前往京郊的皇家彆院“靜心苑”小住兩日,美其名曰巡查莊務,順帶讓她散心。
消息傳出,王府內外自是又一番揣測。
有人認為這是攝政王對新晉王妃的極致恩寵,有人則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在這個敏感的時刻離京,絕非散心那麼簡單。
雲錦聞訊時,正在核對王府名下一處皇莊的秋收賬目。
她執筆的手微微一頓,墨點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一小團模糊的陰影。她抬起眼,看向前來傳話的管家,神色平靜無波:“王爺有心了。容我更衣,即刻便去。”
放下筆,她心中已是百轉千回。
蕭辰此舉,絕非一時興起。巡查莊務?
京郊的產業何時需要攝政王親自去巡查?散心?他豈會不知她此刻最需要的是時間鞏固地位、梳理情報,而非遊山玩水。
玲瓏伺候她換上便於騎行的胡服,一邊整理著她的袖口,一邊低聲道:“王妃,王爺此行隻帶了二十親衛,看似輕簡,但暗處影衛想必不少。彆院那邊也已清場。您看……”
“無妨。”
雲錦對著銅鏡,將一支碧玉簪子穩穩插入發髻,眼神清冷,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既然想試探,我便給他他想要的‘反應’。準備一下,將我們的人手也調動起來,沿途若有異動,及時傳遞消息。”
“是。”玲瓏應聲退下。
馬車早已備好,蕭辰卻並未乘坐,而是騎在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之上,身披墨色大氅,襯得麵容愈發冷峻威嚴。
見雲錦出來,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利落的胡服上,似乎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滿意。
“會騎馬嗎?”他開口,聲音低沉。
“略通一二。”雲錦頷首。經商多年,走南闖北,騎馬是必備技能。
蕭辰微一示意,侍衛牽來一匹溫順的白馬。雲錦利落地踩鐙上馬,動作流暢,毫不拖泥帶水。
“走吧。”蕭辰一夾馬腹,黑馬率先而行。雲錦控韁跟上,二十名精銳親衛隨即而動,將兩人護在中間,隊伍不疾不徐地向城外駛去。
秋高氣爽,官道兩旁林木染金,稻田已收割完畢,留下整齊的稻茬,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草木的清香。這倒確實是一段令人心曠神怡的旅程。
蕭辰似乎真的意在散心,一路並未多言,隻偶爾指點一下沿途的景致或莊園。雲錦也樂得配合,。
隻是,兩人之間的沉默,總帶著一種無形的張力。仿佛有無數未儘的言語和深藏的心思在空氣中碰撞、交鋒。
嗚——
雲錦的馬突然發狂,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嘶,前蹄高高揚起,猛地向道旁衝去!
雲錦猝不及防,身體被巨大的慣性向後甩去,她死死抓住韁繩,試圖控製住失控的馬匹,但白馬顯然受了極大的刺激,根本不聽指令,隻顧瘋狂奔馳。
“王妃!”玲瓏失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