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辰看著她緋紅的側臉和故作鎮定的模樣,心中像是被羽毛輕輕搔過,癢癢的,暖暖的。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因為虛弱,笑聲很輕,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愉悅。
雲錦被他笑得更加窘迫,狠狠瞪了他一眼:“笑什麼!受傷了還這麼不老實!”
這一眼,瞪得毫無威力,反而帶著一絲嬌嗔的意味。蕭辰的心瞬間軟成一灘春水。他乖乖閉嘴,但嘴角的笑意卻怎麼也壓不下去。
經過幾日的精心調理和雲錦不惜代價用好藥,蕭辰的傷勢恢複得很快,毒素基本清除,已經可以勉強坐起身,甚至能在雲錦的攙扶下,慢慢走到洞口透透氣。
洞外山色空蒙,雨後初霽,空氣清新得帶著草木的甜香。雲錦扶著他坐在一塊光滑的大石上,自己則坐在一旁,安靜地看著遠山疊翠。
兩人一時無話,卻不再像在王府時那般冰冷窒息,反而有一種曆經生死後的平靜與祥和。
“等你好些,我們便啟程回京。”雲錦輕聲道,“此地不宜久留。”
蕭辰點點頭,目光卻落在她依舊略顯疲憊的眉眼上:“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雲錦搖搖頭,沒有說話。
沉默片刻,蕭辰忽然開口,聲音低沉而認真:“雲錦,謝謝你。謝謝你來救我。”
雲錦身形微頓,依舊看著遠方,聲音很輕:“換做是任何人,我都會救。”
這話像一根小刺,輕輕紮了蕭辰一下。但他卻從她那微微緊繃的側臉和並不堅定的語氣中,聽出言不由衷。
他鼓起勇氣,伸出手,輕輕覆蓋在她放在膝上的手背上。
雲錦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想抽回手,卻被他微微用力握住。他的掌心因為受傷和發燒還有些濕熱,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僅僅是救命之恩。”蕭辰凝視著她,目光深邃如夜海,“謝謝你……還願意給我機會。你並非……全然厭棄我,對不對?!”
雲錦的心跳驟然失控。
她想反駁,想把手抽回來,想維持住自己冰冷的偽裝,可是在他那專注而帶著卑微祈求的目光下,所有的防線似乎都在節節敗退。
她不得不承認,在以為他可能死去的那一刻……
看著她眼中掙紮、猶豫、最終化為一絲柔軟和妥協的情緒,蕭辰心中狂喜,手上稍稍加重了力道,將她的手更緊地握在掌心。
這一次,雲錦沒有再掙脫。她隻是微微偏過頭,耳根紅得剔透。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山風拂過,帶來遠處不知名野花的淡淡香氣。
這一刻,兩顆冰冷的心,在這與世隔絕的山洞裡,小心翼翼地、笨拙地,開始嘗試著向彼此靠近。
然而,他們都清楚,回到京城,回到那座充滿權力傾軋和陰謀算計的王府,等待著他們的……
但至少此刻,他們擁有這片青山綠水間的片刻寧靜,和掌心傳來的、彼此的溫度。
山洞裡的日子,仿佛偷來的時光,與世隔絕,節奏變得輕緩而簡單。
蕭辰的傷勢在雲錦精心的照料下,逐漸好轉。除換藥時不可避免的疼痛和尷尬,竟有了寧靜和……溫馨。
雲錦似乎徹底放下王府中那副冰冷的鎧甲。
她話依舊不多,但眉宇間的冰霜卻融化許多。她會仔細地將野果搗成泥,喂給因吃藥而口苦的蕭辰;
會在他夜裡因傷口疼痛而輾轉反側時,默默坐在他身邊,遞上一杯溫水;
甚至會在他無聊時,撿來光滑的石子,兩人笨拙地對弈幾局——雖然通常是蕭辰輸得多。
蕭辰更是珍惜這來之不易的親近。
他收斂所有鋒芒和強勢,像個最聽話的病人,乖乖喝藥,乖乖休息,目光卻總是貪戀地追隨著雲錦的身影。
他發現,褪去所有偽裝和身份的桎梏,雲錦其實有著非常細膩柔軟的一麵。
一日午後,陽光正好,透過洞口藤蔓的縫隙,灑下溫暖的光斑。蕭辰靠在鋪著獸皮的乾草堆上,看著雲錦就著洞口的光亮,低頭縫補他那件在墜崖時被刮破的外袍。
她的針腳算不上特彆嫻熟,甚至有些笨拙,卻異常認真專注,微微蹙著眉,鼻尖沁出細小的汗珠。
陽光勾勒著她柔和的臉部線條,長睫垂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這一刻,她不像那個手握“千計算”、富可敵國的雲家主,也不像那個在王府中冷硬疏離的王妃,更像是一個尋常人家溫柔賢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