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腹部,那裡,微微的傳來……孩子……
因為心緒的巨大波動和身體的極度虛弱,令人不安的……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如今,她身陷囹圄,援手被逐,甚至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她還能等到找到其他方法的那一天嗎?
還是說,她會就這樣,在這冰冷的宮闕之中,悄無聲息地燃儘最後一絲生命?連帶上未出生的生命。
一種深沉的悲涼和宿命般的無力感,將她緊緊包裹。
她既盼著他能查明真相,又害怕那一天的到來,因為她不知道,屆時他們之間,還剩下什麼。愛與恨交織成的網,將她纏得透不過氣來。
殿內燭火昏黃,映照著她蒼白而脆弱的側影,如同一尊即將碎裂的琉璃美人,美麗,卻毫無生機。
登基大典在一種表麵莊嚴肅穆、內裡波濤暗湧的氣氛中,終於結束。
蕭辰回到冰冷空寂的寢宮,脫下那身沉重的袞服冕冠,揮退所有侍從。
他獨自一人站在巨大的窗邊,望著外麵沉沉的夜色,手中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塊溫潤的玉佩——那是雲錦曾經送他的生辰禮。
殿外,新任的暗衛首領無聲出現,跪地稟報:“陛下,墨閻與曹黨餘孽似有異動,據可靠線報,他們可能……會在明日陛下前往太廟祭祖途中,行刺駕之舉。”
蕭辰摩挲玉佩的動作猛地一頓,眼中瞬間掠過一絲混合著暴戾與某種難以言喻的、近乎自毀般的冰冷光芒。
……
太廟祭祖,是新帝登基後昭告天地、安定民心的重要一環。即便帝後失和、朝局暗流洶湧,這一儀式也不得不進行。
翌日,儀仗煊赫,護衛森嚴。
玄甲龍驤衛精銳儘出,將皇帝的車駕團團護衛在中心,如同移動的鋼鐵堡壘,沿著通往城外太廟的官道緩緩前行。
蕭辰端坐於禦輦之中,身著莊重的祭服,麵容依舊冷峻,眉宇間卻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與陰鬱。
他看似閉目養神,實則神識外放,敏銳地感知著周圍的一切風吹草動。暗衛關於刺駕的預警,他並未掉以輕心,甚至……隱隱期待著什麼。
這混亂,這危險,或許能暫時衝散他腦海中那不斷浮現的、令他痛徹心扉的身影。
而在隊伍的後方,一輛裝飾簡單卻依舊能看出規格不凡的宮車,在侍衛的嚴密看守下,默默跟隨著。
車內坐著的,正是被軟禁的雲錦。
這是蕭辰的命令。無人知曉他為何在如此恨她、甚至省略冊後大典之後,仍要帶她參與祭祖。是羞辱?是監視?還是……
那深藏心底、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一絲無法割舍的牽絆?
雲錦安靜地坐在車內,麵色蒼白,眸光沉寂地望著車窗外不斷後退的景物。她不知道他為何帶她來,也不在乎。
她的心,仿佛已經隨著那句“殊途”和那口嘔出的鮮血,死在了昨夜冰冷的鳳儀宮中。
車駕行至一處地勢略顯險要的山道,兩側是茂密的樹林,前方是一段臨崖的彎路。風聲穿過林隙,帶著嗚咽之聲。
就在禦輦即將駛入彎道的一刹那——
異變陡生!
“咻咻咻——!”
數十道淩厲的破空之聲,如同毒蛇吐信,從兩側山林中暴射而出!淬了幽藍光澤的弩箭,如同疾風驟雨,鋪天蓋地地罩向皇帝禦輦!
“有刺客!護駕!”
護衛首領的怒吼聲與弩箭釘入車壁、盾牌的沉悶聲響瞬間交織在一起!
訓練有素的龍驤衛立刻收縮陣型,舉起巨盾,將禦輦護得水泄不通,同時抽出兵刃,與從林中悍不畏死撲出的黑衣刺客廝殺在一起!
場麵瞬間大亂!金鐵交擊聲、慘叫聲、怒喝聲不絕於耳!
蕭辰在禦輦被襲擊的瞬間便已睜開了眼,眸中寒光乍現,沒有絲毫慌亂,隻有一種“果然來了”的冰冷殺意。他甚至沒有起身,依舊穩坐,仿佛外麵的廝殺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