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著她的,又會是什麼?
而此刻,在遙遠的碼頭,人群熙攘之中,一艘不起眼的商船剛剛停穩。
船頭立著一位身著月白長袍、風塵仆仆卻難掩其風流倜儻氣度的男子,正是曆經艱險、終於擺脫追殺趕來的慕容翊。
他焦急的目光,如同最銳利的鷹隼,在停泊的船隻中飛速搜尋著。當那艘龐大而威嚴、懸掛著皇家旗幟的“定海號”映入眼簾時,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找到了!
他的視線,緊緊鎖定“定海號”那即將放下的舷梯。
無憂……不,雲錦。無論你叫什麼,無論你變成了誰,我都一定會……帶你離開。
……
靖朝京都,臨淵城,最大的官用碼頭——“龍門渡”。
今日的龍門渡,氣氛非同尋常。
往日裡喧囂鼎沸的人聲、號子聲被一種刻意壓製的寂靜所取代。
寬闊的碼頭區域已被清場,身著玄甲、手持長戟的禁衛軍士兵五步一崗,十步一哨,肅然而立,冰冷的甲胄在春日略顯薄涼的陽光下,反射著森然寒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艘緩緩靠向碼頭、龐大如山嶽、旌旗招展的皇家龍船——“定海號”上。
攝政王,不,如今已是實際掌權的陛下,蕭辰,即將攜失而複得的皇後娘娘鳳駕回鑾。這對於經曆了皇後“病逝”傳聞、朝局一度暗流洶湧的靖朝而言,無疑是天大的事情。
舷梯緩緩放下,厚重的木板搭上堅實的碼頭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響。
首先出現在舷梯口的,是兩列氣息精悍、眼神銳利的玄甲侍衛,他們迅速而下,在舷梯兩側布下嚴密的護衛陣型。
隨後,一抹玄色金紋的挺拔身影,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蕭辰。
他已然換上一身嶄新的玄色緙絲龍紋常服,玉冠束發,麵容俊美如鑄,隻是臉色比起平日,略顯一絲失血後的蒼白,但這絲毫未減他周身那迫人的帝王威儀。
他並未立刻走下舷梯,而是微微側身,向後伸出了手。
下一刻,一隻纖細、白皙,指尖微微蜷縮、帶著些許遲疑的手,輕輕放在他攤開的掌心。
無憂出現了。
她穿著一身湖水碧的宮裝長裙,裙裾上用銀線繡著疏落的蘭草暗紋,清新淡雅,與她此刻空茫中帶著一絲怯怯的神情倒是相得益彰。
如同受驚的小鹿,帶著顯而易見的惶惑與不安,快速而警惕地掃視著眼前這陣仗宏大、卻讓她感到無比陌生的場麵。
蕭辰的手掌,溫暖而乾燥,帶著一種沉穩的力量,將她的手完全包裹。他察覺到她指尖的冰涼和細微的顫抖,掌心微微用力,傳遞過一絲無聲的安撫。
“彆怕。”他側首,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眼神在她臉上停留片刻,那裡麵的強勢似乎柔和了些許,“跟著我。”
他的聲音和觸碰,奇異地帶來了一絲安定感。
無憂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的慌亂,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一步步,踏著舷梯,走向那堅實的地麵。
帝後攜手,並肩而立。
男子玄衣龍章,威儀天成,女子碧裙清雅,我見猶憐。這本該是一幅極美的畫卷,落在遠處觀望的某些朝臣和百姓眼中,引發陣陣低低的讚歎與感慨。
皇後娘娘鳳體康複,實乃靖朝之福。
然而,這看似和諧的畫麵,卻潛藏著隻有當事人才知的暗流。無憂的手在蕭辰的掌心,依舊僵硬,她的身體,在不自覺地與他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她的目光,始終低垂,不敢與周圍那些或好奇、或探究、或敬畏的目光接觸。
蕭辰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心頭如同被細密的針紮過,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
他的錦兒,何時曾在他身邊,露出過這般怯懦無助的模樣?她本該是與他並肩,坦然接受萬眾朝拜,鳳儀天下,光芒萬丈!
他握著她手的力道,不由得又緊了幾分,仿佛要通過這緊密的接觸,將她牢牢鎖在自己身邊,驅散她眼中那令他心痛的空茫。
就在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