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懇求,與昨日那個霸道強勢的帝王判若兩人。
無憂(雲錦)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但依舊沒有回頭,也沒有回應。
蕭辰的心沉了下去,他上前一步,語氣更加急切,甚至帶上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亂:“我不該那樣對你說話,不該……不該提起孩子……更不該限製你……我隻是……我隻是太害怕了……”
他看著她冷漠的側影,那些壓抑在心底的話,不受控製地傾瀉而出:
“我怕你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怕你恨我,怕你……像昨天那樣,想要離開我。錦兒,我知道我錯了,錯得離譜……你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我不會再強迫你,不會再限製你打聽過去……隻要你……彆不理我……”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甚至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他放下一個帝王所有的尊嚴,隻求她能給他一絲回應,哪怕隻是一個眼神。
無憂(雲錦)終於緩緩轉過頭,看向他。
他的樣子很狼狽,很憔悴,眼中布滿紅血絲,那裡麵盛滿了毫不掩飾的痛楚、悔恨和……一種近乎絕望的祈求。
這樣的他,與她記憶中那些霸道的、強勢的、甚至是冷酷的碎片截然不同。讓她感到陌生,卻又……莫名地觸動了她心底某個柔軟的角落。
她依舊想不起他們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看著他此刻的模樣,昨日那股強烈的憤怒和委屈,似乎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她依舊沒有說話,但眼神不再像剛才那樣冰冷徹骨。
蕭辰捕捉到了她眼神這細微的變化,心中那根緊繃的弦微微一鬆,一股巨大的、劫後餘生般的慶幸感湧了上來。
他不敢得寸進尺,隻是小心翼翼地,帶著試探地問道:
“你……還想出宮去看看嗎?不去想過去,就當是……散散心。去我們……曾經在江南的彆院,那裡很安靜,景色也好……”
他不敢再提“回憶”二字,隻希望能有一個地方,能讓她放鬆下來,能讓他們之間這僵持冰冷的關係,有所緩和。
江南彆院?
無憂(雲錦)的眼中掠過一絲極淡的茫然,但內心深處,似乎對這個地名並不排斥,甚至……隱隱有一絲向往?
她沉默片刻,就在蕭辰以為她又要拒絕的時候,她幾不可查地,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隻是一個微小的動作,卻讓蕭辰幾乎喜極而泣!
她同意了!
她願意跟他出去!
“好!好!我們這就去!馬上就去!”他連聲應道,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立刻轉身去安排,那匆忙的背影,竟透出幾分與他身份不符的、笨拙的歡喜。
……
皇家車駕並未大張旗鼓,而是選擇了相對輕簡的儀仗,悄然離開了壓抑的皇城,一路向南。
皇家車駕抵達江南彆院時,已是暮色四合。
不同於皇城的莊嚴肅穆,這座坐落在青山綠水間的宅院顯得清雅靜謐,白牆黛瓦,翹角飛簷,浸潤在江南特有的溫潤水汽之中。
蕭辰率先下車,幾乎是立刻轉身,向車內的無憂(雲錦)伸出了手。他的動作帶著顯而易見的急切,卻又在即將觸碰到她時生生克製住,隻是懸在半空,等待著她的回應。
無憂(雲錦)看著眼前骨節分明、帶著薄繭的大手,又抬眼看了看眼前這個眉宇間凝聚著疲憊與緊張的男人。
他眼中的血絲未退,那份小心翼翼幾乎要滿溢出來。她沉默了一下,終究還是將自己的手,輕輕搭在了他的掌心。
指尖相觸的瞬間,蕭辰渾身幾不可查地一震,隨即小心翼翼地合攏手掌,將那微涼柔荑包裹其中。他不敢用力,仿佛握著的是世間最易碎的珍寶。
“小心腳下。”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攙扶著她走下馬車。
彆院內的仆從早已跪迎,但都被蕭辰揮手屏退。他隻想與她單獨相處,不受任何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