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離京,帶著靖朝最精銳的部隊奔赴北境,對抗三方聯軍。
留下的,是看似穩固卻暗流洶湧的朝局,以及一座失去最強守護者、顯得格外空曠寂寥的皇城。
無憂(雲錦)被送回鳳儀宮。
這一次,她沒有再被變相軟禁,蕭辰留給她的,是明裡暗裡增加數倍的護衛,以及一道“皇後監國,遇不決之事可詢中書門下與樞密院重臣”的口諭。
鳳儀宮依舊奢華,卻冷清得讓人心慌。沒有那個玄色的、帶著強大壓迫感又時而溫柔的身影,這座宮殿仿佛失去了溫度。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他離去前那絕望而霸道的吻留下的氣息,與她頸間玉佩那持續的、微妙的灼熱感交織在一起,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發生的一切。
體內那股自戴上玉佩後便蘇醒的力量,如同溫暖的泉流,緩慢而持續地在她經脈中運行,帶來一種奇異的充實感和……隱隱的躁動。
一種莫名的驅使,她不想再這樣被動地等待下去。
蕭辰在戰場上搏殺,為他的江山,他的子民。
而她呢?她就隻能困在這深宮之中,做一個被保護起來的瓷娃娃,等待著未知的結局嗎?
強烈的不甘與想要做點什麼的衝動,在她心中翻湧。
這衝動,源於對蕭辰的牽掛,更源於她骨子裡那份屬於“雲錦”、屬於“鳳隱血脈”的、不甘平庸、渴望掌控自己命運的本能。
她站起身,走到了錦瑟閣。
推開門,熟悉的、混合著灰塵與陳舊書卷氣息的味道撲麵而來。那把“千機”算盤依舊靜靜躺在書案上,幽沉的光澤仿佛在等待著主人的歸來。
無憂(雲錦)走過去,這一次,她沒有再因觸碰而引發劇烈的頭痛。體內的暖流似乎形成了一種保護,讓她能夠平靜地麵對這些可能與過去緊密相關的物件。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冰涼的算珠。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湧上心頭,仿佛這冰冷的器物,是她身體延伸出去的一部分。
她試著撥動一顆算珠。
“嗒。”
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閣內格外清晰。
伴隨著這聲響,腦海中似乎有無數模糊的數字、賬目、條款飛速閃過,雖然依舊無法串聯成具體的記憶,但一種對於數字和計算的、近乎本能的敏銳與掌控力,仿佛沉睡的技藝被瞬間喚醒!
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那雙總是帶著迷茫的眸子裡,第一次燃起了清晰而堅定的光芒。
“玲瓏。”她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鎮定。
一直守在門外的玲瓏立刻應聲而入:“娘娘有何吩咐?”
“傳本宮旨意,”無憂(雲錦)的聲音平穩,帶著一種自然而然的威儀,“召錦瑟閣在京所有大掌櫃、賬房總管,即刻入宮覲見。”
玲瓏愣住了,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娘娘……要召見錦瑟閣的人?自從娘娘“病重”後,錦瑟閣的事務一直由幾位老成的掌櫃勉力維持,陛下也未曾過多插手。如今娘娘記憶全無,竟然要……
“娘娘,這……”玲瓏有些遲疑。
無憂(雲錦)轉過頭,目光落在玲瓏身上,那眼神清澈,卻帶著一種洞察人心的力量,讓玲瓏瞬間將所有質疑都咽了回去。
“去傳令。”無憂(雲錦)重複道,語氣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是!奴婢遵旨!”玲瓏不敢再多言,連忙退下安排。
消息傳出,不僅在錦瑟閣內部引起了軒然大波,也在朝堂隱秘的角落激起漣漪。
皇後娘娘失憶後首次主動乾預宮外事務,而且直接指向了掌控著靖朝近三成經濟命脈的錦瑟閣,這其中的意味,耐人尋味。
他們跪伏在地,心情忐忑不安。如今驟然被召見,不知是福是禍。
無憂(雲錦)端坐於上首,穿著一身較為正式的宮裝,頸間的赤色鳳佩在宮燈下流轉著淡淡的光華。她沒有說話,隻是目光平靜地掃過下方跪著的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