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趙家人和守倉人睡得格外沉,即便天已大亮,仍無人蘇醒。直到衙役找上門,敲門許久卻無人應答,擔心出了意外才破門而入,將眾人叫醒。
趙家人匆匆穿好衣服出來,隻見一群衙役站在院中。沒等他們疑惑發言,衙役便主動告知他們:“有打更人報案,說你們家糧倉遭山匪洗劫,我們特來查問。”這話如晴天霹靂,驚得趙家人臉色煞白。
就在這時,屋內傳來趙家大兒媳驚天動地的哭嚎:“天呐,我不活了,我的錢,我的首飾,我的……”話還沒說完,她就兩眼一黑,暈了過去。趙家其他人見狀,紛紛回屋查看。一時間,哭嚎聲此起彼伏,又有幾人被氣暈。
衙役們看著混亂的場麵,頭疼不已,知道短時間內是問不出什了,便留下兩人看著趙家,其餘人先行回了衙門。
新上任的監鎮左義程,聽完衙役的彙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才來這裡上任了一天,就碰上這麼棘手的案子。為了掌握更多線索,他又招來打更人,詳細詢問情況。
“你把昨夜的事,一五一十說來,不許有半句假話。”左義程目光如炬,盯著打更人。
“是,大人!”打更人戰戰兢兢,“昨夜輪到小的巡街,走到梧桐街時,瞧見幾個蒙著麵的黑衣人。小的心裡害怕,不自覺喊出了聲。那幾人徑直朝我走來,威脅我不許吭聲,也彆多管閒事。小的嚇得腿軟,隻好裝暈。然後就聽見一個人說要殺我滅口,另一個人勸他彆多生事端,反正他們蒙了麵,沒人能認出,當務之急是把糧食運回山寨。小的這才僥幸撿回一條命。”
回想起昨夜的驚險遭遇,打更人仍心有餘悸,差一點,自己就成了山匪的刀下冤魂。
左義程聽完打更人的講述,陷入了沉思。此前衙役已向他彙報,趙家女兒曾遭山匪擄走,而這個女兒正是前任監鎮的夫人。由於司雲齊被抓,加上自己尚未正式上任,這案子還沒來得及調查,如今趙家又遭糧食與家財失竊。
難道趙家和山匪結了仇?山匪因趙家未出錢贖人,憤而洗劫?這也並非沒有可能。但左義程心中仍有疑惑,聽聞這一帶多年來都沒出現過山匪,怎麼偏偏現在山匪就冒出來了呢?
這事是三環那幾個人乾的。他們故意暴露行蹤,引更夫發現。更夫裝暈後,他們還特意把那些話說給更夫聽。幾個會武功的人,看穿普通人是真暈還是假暈,簡直輕而易舉。
此時,大環二環在給葉熙彙報趙茹雪的情況。
“主子,我們帶著人一路追著流放隊伍,直到他們在一家驛站停下歇腳,我們就把趙茹雪送進了兩個衙役的房間。”
“你們不是偷偷塞人?光明正大的去送人?”葉熙有點疑惑。
大環撓著頭,嘿嘿笑道:“屬下到縣衙庫房偷囚服的時候,順手牽羊拿了兩套衙役服,想著保不準能派上用場。我和二環出發前特意喬裝一番,到了流放隊伍附近,換上衙役行頭,把趙如雪扛到衙役房裡,跟他們說,我們是隔壁縣的衙役,趙如雪之前被山匪擄走,剛解救回來,上頭直接判了她跟著丈夫一起流放。我們追了一路才趕上,她身體虛弱,累暈了,讓他們帶著一道去流放地。”
“嗯,乾得漂亮。那些衙役沒起疑心?”
“這就不清楚了,不過他們收下人了。反正都是罪犯家屬,不是流放就是當官妓。這支流放隊伍裡沒女人,我倆一離開,他們就對趙如雪動手了。”
“嘖,沒想到,你倆還好聽牆角這口。”葉熙打趣兩人。
大環和二環聽了,神色尷尬。二環趕忙解釋:“我們就是想聽聽,這倆衙役對這事什麼看法,哪知道他們那麼心急,人還暈著,就忍不住了。”
葉熙心裡明白,這事算是辦妥了。不管多厲害的人,一旦犯罪被流放,在這漫長的流放路上,生死都由衙役掌控。何況他們沒錢打點,這趙茹雪自然會成衙役發泄的對象。
葉熙滿心歡喜,那些令她厭煩的人都得到了處置。然而,她渾然不知,田婉婉和雅琴帶著兩名丫鬟,當天就抵達了安樂鎮。一踏入鎮子,二人便聽聞了鎮上發生的事。雅琴聽後,心裡直發慌,這安樂鎮又是山匪擄人,又是搶糧劫財,實在危險。她連忙勸田婉婉:“婉婉,這鎮上太不安全了,咱們還是回縣城去吧。”
田婉婉卻興奮不已,根本聽不進去她的話。此前,她就派人打聽過情況,知曉山匪擄人一事。她和父親早就謀劃,讓人假扮山匪,打砸了葉熙鎮上的鋪子。眼下,山匪剛搶了糧店,再砸一家萬有倉,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於是,她安慰王雅琴:“不用怕,山匪昨夜才作案,官府肯定在追查,他們這會兒肯定躲起來避風頭了,現在反而是最安全的時候。”
王雅琴聽田婉婉說得有理,心中的恐懼漸漸消散,便跟著她前往田婉婉小姑家。兩人安頓好後,田婉婉提議:“雅琴,你好久沒回鎮上了,去找小姐妹們聚聚吧。不用一直陪著我。”
這樣稱呼王雅琴,是田婉婉的主意。她說兩人年紀相仿,這麼叫更顯親近。雖說這不合規矩,卻讓王雅琴十分感動。畢竟在旁人眼中,清倌人屬於下九流,即便會請她們去表演,內心也充滿輕視。可田婉婉不僅沒有偏見,還貼心的讓自己去找姐妹玩耍,這份尊重,讓王雅琴心裡暖乎乎的。
實際上,田婉婉隻是單純不想叫她姨娘。支開她也是因為要去跟那些人會麵。在茶樓包廂和那些人碰麵後,便開始商討當晚的行動計劃。
三更梆子響過,田嗣佟請來的人手開始行動了。這些人絕非此前那兩個偷雞摸狗的小混混可比,他們是隔壁山陽縣臭名昭著的惡霸。都會些拳腳功夫,普通人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在山陽縣,知縣是他們的保護傘,讓他們有恃無恐,接下了一樁又一樁打家劫舍的勾當,當地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這次,聽聞不過是打砸一個鎮上的店鋪,在他們眼裡,這簡直易如反掌。幾人想都沒想,便迫不及待地收下酬金,應下了這樁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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