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熙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當年被人強取豪奪時屁都不敢放一個，如今倒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了？覺得我一個女子好拿捏？"
她抬手拂過鬢邊玉簪，"朝廷都蓋了充公印戳的產業，也敢妄想奪回？哪有那麼容易？"
繡鞋已碾過門檻，大環等人如影隨形般護在她兩側。
園門外，數十人擠作一團，叫嚷聲、推搡聲攪成沸粥。
人群中央，身著暗紋綢緞馬褂的中年男子揮舞著泛黃族譜，唾沫星子飛濺。
"這園子是我張家祖業！當年太公耗儘家財才築起亭台樓閣！
花了我們幾代人的心血才有如今的規模，現在卻聽說要改成什麼吃酒吃飯的地方。這成何體統。"
身旁鐵塔般的大漢猛地跺腳，青石縫裡的碎石簌簌跳起。
大漢脖頸青筋暴起，如悶雷般怒吼："哪個敢動園子，就是與張家滿門為敵！"
老嫗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摳住棗木拐杖，指節泛白，一下又一下重重地往地上戳去，杖頭敲擊石板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扯著沙啞喉嚨哭喊："這園子是我們的根啊！"
尖銳顫音刺破空氣，可她溝壑縱橫的眼角乾涸發亮，唯有嘴角抽搐時，鬆弛的皮肉像張風乾的老羊皮，在風裡不住抖動。
“你說這園子是你們的，可有地契？”"葉熙清冷的嗓音穿透喧鬨。
中年男子喉結猛地滾動，目光下意識避開眾人審視，卻又迅速梗直脖頸，漲紅著臉嚷道。
"地契早就丟了！但族譜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楚，這些族親都是現成的人證！"
他揚了揚手中泛黃的冊子，宣紙嘩啦作響。
五環足尖輕點，利落地欺身上前。她垂眸盯著對方手中族譜。
眼底儘是輕蔑，嗤笑聲中帶著三分譏諷："丟了？明明是早就賣了！況且從未聽說過族譜上寫幾筆就能當憑證？難不成把金鑾殿寫進去，皇城也歸你們了？"
滿臉橫肉的大漢鐵塔般擋在中年男子身前，粗壯如木樁的胳膊狠狠一橫。
他故意攥緊砂鍋大的拳頭，骨節發出"哢哢"脆響，甕聲甕氣吼道："少在這兒胡攪蠻纏！這園子姓張，誰也搶不走！"
葉熙神色冷定如霜，目光似笑非笑鎖定中年男子："方才說自己是園子主人——可曾在這裡起灶燒過飯，或是睡過一夜？"
"我......我們是張家的遠房親戚！"男子喉結上下滾動，緊繃的馬褂隨著急促呼吸起伏。
葉熙忽而輕笑出聲，腕間銀鐲相撞發出清響："合著正主一個沒露麵，倒湊齊了八竿子打不著的三公六婆？"
她眼尾微挑，漫不經心的語氣卻似藏著針尖，"若真是念著祖宗情分，當年園子被人強買時，怎麼不見諸位英雄現身？
偏等朝廷變賣與我，這才舉著破族譜，踩著祥雲來當救世主了？"
老嫗猛地將棗木拐杖杵在地上，枯樹皮般的手掌拍打著青石板。
"老天爺睜眼啊！這世道還有沒有王法了，我們這些可憐人連祖產都保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