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心臟怦怦地跳個不停，她遲疑著沒有回答，也沒有拒絕。
“還在聽嗎？”石磊等了幾秒聽不到夏冰的聲音，忍不住問道。
“嗯，我在書店街。”夏冰鼓起勇氣說道。
“好，我二十分鐘以後到，我們在街尾那個甜品店見吧。”石磊說完就掛斷電話，一腳油門把車開出了公司停車場。
夏冰收起手機，覺得腦袋有些犯暈，祁震自己不來，倒是讓一個司機來？他又想讓人傳什麼話給她呢？之前被他爺爺羞辱得還不夠嗎？或者，他還想挽回？道歉？夏冰懷疑地冷笑一聲，覺得自己真是異想天開，真是瘋了！
她猶豫著，腦袋裡天人交戰了很久，還是沒能爽約直接走人，默默把背包抱在胸前走進了不遠處的甜品店。
甜品店裡人很多，櫃台前排了長長的兩個隊伍。夏冰在店裡轉了一圈，默默排在了隊伍的末尾，她不時朝門口張望，發現進進出出的年輕人都看起來格外開心放鬆，隻有她自己一臉苦相，十分地格格不入。
她默默低頭，努力調整情緒，不再時時看向門外。
排了好一會兒，終於輪到她了，她正看著菜單猶豫，身後突然擠過來一個滿身是汗的男生，他抱歉地看了一眼夏冰道：“不好意思，我有點著急，讓我先點行嗎？我就要兩杯奶茶。”
夏冰冷淡地點了點頭，剛往旁邊讓了一步，隊伍後麵一個穿著白襯衣的男生立刻走到她身邊對那男生冷聲道：“大家都排了很久了，我們也很快，你等等。”
那男生原本是看夏冰一個小姑娘好插隊，沒想到這會兒竟然來了同伴，隻得悻悻地退回去。
石磊朝夏冰微笑了一下，快速地點了兩杯最貴的新品白桃茉莉清茶，隨後又很貼心地端著飲料給兩人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抱歉，讓你久等了。”石磊坐在夏冰對麵，他找地方停好車，一路狂奔而來，板寸的頭發尖上掛著許多汗珠。
夏冰看著他，禮貌性地回給他一個淺笑。
“長話短說，我是從公司溜出來的。”石磊喝了一口飲料，避諱地看了一眼周圍喧鬨的環境，低聲道：“祁震目前的情況不太好，已經住院好幾天了。”
夏冰聞言心臟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加速起來，她表情緊繃著，輕聲問道：“他，怎麼了？”
“也不是什麼大病，應該是心理問題導致的厭食症，無法吞咽，勉強吃下去東西就會嘔吐。”
夏冰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老爺子把他軟禁起來已經快兩個月了，他想了各種辦法想逃出去，但都行不通。”石磊喝到一塊桃子果肉，邊說邊嚼著。
“軟禁？”夏冰立刻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她咬了下嘴唇，有些不忍地問道：“那，現在也還是？”
“嗯，”石磊輕歎一聲，“老爺子很強硬，即便他現在靠輸液維持，也沒有鬆口跟顧家的聯姻。”
夏冰聽見聯姻兩個字，眼淚倏地湧上來，她掩飾地朝窗外的藍天看了幾眼，勉強忍住淚水，好不容易控製了情緒，才又接著問道：“你來告訴我這些到底想說什麼？”
石磊著意地看著夏冰隱忍的痛苦模樣，把飲料放下，低聲問道：“你還愛他嗎？”
夏冰被石磊無比直接的問話驚得瞪圓了眼睛，心裡暗想這人也太粗魯了，她為什麼要回答這個人如此魯莽無禮的問題。
石磊默默看著夏冰又驚又怒的表情，輕輕搖頭自語道：“看來你已經放下了。祁震為了你跟老爺子硬頂到現在，的確有些不值得。”
“你說什麼？”夏冰下意識地攥住t恤衫的領口，“他為了我跟他爺爺——”
“嗯，他跟老爺子說要退出朝暉，老爺子急了，拿拐杖揍了他，隨後就把他軟禁了，他撐到今天，也沒鬆口答應聯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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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冰腦袋裡轟的一聲，眼淚瞬間淌下來，她用手捂住嘴，卻還是忍不住嗚咽出聲。
石磊靠在椅背上看著夏冰淚水怎麼也止不住的樣子，心裡終於放鬆了一分。他掃了一眼周圍，發現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於是接著說道：“他出不去，除非答應聯姻，在發布會之後才有可能重新獲得自由。”
夏冰竭儘全力控製了眼淚，朝石磊點了點頭，“好的，我知道了，如果可以，請你勸勸他，保重自己的身體，彆的就不要再想了。”
石磊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夏冰，“你能放得下他嗎？”
夏冰淚光閃爍地望著石磊，深呼吸著，許久才道：“我隻希望他好好的。”
“他不會好。”石磊冷冷地說道。
夏冰聞言剛剛止住的眼淚又一次崩落下來，她有些起急地瞪著石磊，“你——”
石磊湊近餐桌，認真地盯著夏冰的眼睛道：“如果他繼續這麼下去，很有可能最後被老太爺開除出公司，他到時候會一無所有，流落街頭，連工作都找不到，到時候你還會喜歡他媽？”
夏冰微微一怔，心裡驀地生出一絲意外的驚喜，“他爺爺會放他走？如果真的是那樣，那他就解放了呀？”她突然笑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說道：“他堅持了這麼久，就是等著他爺爺放棄的那一天吧？”
“你介意他到時候會一無所有嗎？”
“我？為什麼？隻要他覺得自由——我還有什麼——”夏冰有些哭笑不得，她無語地搖頭，不知道怎麼解釋，她此刻覺得替自己解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祁震可能真的要有自由了！
石磊看著夏冰突然充滿希望的模樣，目光漸漸變得複雜起來，他想了想還是對夏冰道：“可要是老太爺寧可最後魚死網破也絕不放他呢？”
夏冰心裡的欣喜猛然刹車，她驚恐地看著石磊，“什麼是魚死網破？他總不能——”
“他能。”石磊冷冷地說道：“祁震的爸爸就是個例子。”
夏冰突然回想起祁震同她講過的太多心酸的往事，身上驀地感到一陣發冷，她重又捂住嘴不自覺地搖頭，“不行，這不行。”
“如果有可能，你願意陪他逃離這一切嗎？”石磊終於把內心那個危險的想法吐露出來。
夏冰呆愣地盯著石磊，像是反應不過來他的意思，“你是說——”
石磊冷靜地眨了眨眼睛，“他的世界裡隻有你了，他也隻為你抗爭過，除了你以外，我不知道還有誰能接納將來可能一無所有的他。”
夏冰心裡像是被一記重錘狠狠擊中，“可是，我——”她有些嚅囁地瞪著石磊，“我們——”
“你考慮一下，畢竟這對你很不公平。”石磊冷靜地說道，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接著說道：“我必須趕回去了，我想你是不會向你舅舅出賣我、出賣他的吧？除非你真的想置他於死地。”
石磊又喝了一口飲料，恢複到最初見麵時友好的微笑表情，對夏冰道：“下周五就是發布會舉辦的時間，你可以關注一下本市新聞，一定會有報道的。”
他快速起身，朝夏冰擺了擺手，從甜品店門口很快消失了。
夏冰呆滯地坐著，夕陽透過玻璃窗給她柔滑的頭發鍍上一層淡金色，她默默盯著一口沒動的飲料，看見冷飲杯上大顆大顆的凝聚的水珠正在一條條滑落，在桌麵上彙聚成一小片晶亮的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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