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接過酒杯,還隔著人群,遙遙對著江天明的方向舉了舉。
江天明也笑著舉杯回應,嘴角的弧度愈發玩味。
成了。
黎夜將酒杯送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口。
酒液入喉。
獵物?
到底誰是獵物?
然而,就在黎夜轉身,將酒杯從唇邊放下的那個瞬間。
他戴著金絲眼鏡的左手,看似隨意地扶了一下酒杯的杯肚。
中指上那枚平平無奇的鉑金戒指,其內側一個肉眼無法分辨的微型端口,與玻璃杯壁發生了一次零點一秒的接觸。
滋——
一股微弱到可以忽略的靜電場瞬間生成。
酒液中的化學成分被瞬間解析,致幻劑和追蹤劑的分子結構被一種特殊的酶分解、中和,變得無害。
與此同時,一道加密的微波信號,順著那個送酒侍者口袋裡的手機信號,反向標記了他的位置。
從現在開始,不是江天明在追蹤黎夜。
而是黎夜,在追蹤江天明的狗。
他放下酒杯,鏡片後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與江天明如出一轍的,玩味的弧度。
獵物?
到底誰是獵物?
遊戲,才剛剛開始。
此刻,宴會廳的另一端。
一個圍繞著藝術品的小圈子,氣氛正熱烈。
一位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者,正指著手機裡的一張圖片,唾沫橫飛地高談闊論。
“……所以說,這幅《秋山行旅圖》,很多人都認為是前朝大家王冕的仿品,但我看,這筆法,這意境,分明有他晚年‘藏鋒’的韻味,我看,八成是真跡!”
這位老者,是國內赫赫有名的古董收藏家,陳老,也是江天明今晚想要重點拉攏的對象。
“陳老好眼力!”
“沒錯,這氣韻就不是凡品!”
江天明也站在一旁,麵帶微笑。
柳婉音端著那杯蘇打水,一步步挪了過去,正好站在了圈子的外圍,就在一邊聽著。
她等了很久,終於等到了一個機會。
當陳老講到畫中山石的皴法時,柳婉音清冷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陳老,您說的沒錯,這幅畫的皴法,確實有王冕晚年的風格。”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陳老也有些意外地看了過來,見是一個如此年輕貌美的女子,就不以為然。
柳婉音沒有在意這些,她隻是看著陳老手機上的圖片,繼續說。
“但是,您有沒有注意到,畫卷左下角那棵鬆樹的畫法?”
“王冕畫鬆,講究‘一波三折’,鬆針如輪,根部多用焦墨,顯得蒼勁有力。而這幅畫裡的鬆樹,筆法雖然也很老道,但鬆針的處理過於柔和,根部用的是淡墨渲染,這更像是他弟子李茂的風格。”
她頓了頓,給了眾人一個消化的時間,然後拋出了自己的結論。
“所以,這幅畫,既不是真跡,也不是普通的仿品。”
“我猜,這應該是王冕起了稿,畫了主體山石,而他的弟子李茂,補全了鬆石草木。這是一幅師徒二人合作的畫,其價值,恐怕比單純的王冕真跡,更為難得。”
一番話,說得條理清晰,有理有據。
整個小圈子,瞬間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