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正常的視覺畫麵,更像是從監控攝像頭裡截取出來的、混雜著大量數據流的影像。
視角很高,俯瞰著整個核心機房。
機房裡燈火通明,一排排黑色的服務器機櫃像是沉默的鋼鐵衛兵,無數指示燈在閃爍。
原本應該由安保人員和警察封鎖的現場,此刻卻空無一人。
不,不是沒人。
“滋——”
機房厚重的隔離門,無聲地向兩側滑開。
一群人走了進來。
他們全都穿著從頭到腳的白色無菌防護服,臉上戴著全覆蓋式的呼吸麵罩,看不清任何麵容特征。
他們不是警察,行動間沒有那種大開大合的陣仗。
他們也不是江天明那些散兵遊勇般的安保,動作沒有絲毫多餘。
他們更像是……一群冷靜到極點的外科醫生,正準備走上一台精密的手術。
為首的一個人,手裡拿著一個手提箱,走到主控台前。其他人則熟練地分散開來,檢查著各個服務器的狀態,動作精準而高效。
黎夜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到,其中一個人走到一個機櫃前,打開了檢修口。那裡麵,正是他之前留下的一個“邏輯炸彈”。隻要有人試圖用常規手段重啟或者接入係統,這個邏輯炸彈就會被觸發,格式化掉一部分關鍵數據。
然而,那個穿著白色防護服的人,隻是看了一眼,就從腰間拿出一個小巧的、像是U盤一樣的東西,插進了接口。
屏幕上,代表著“邏輯炸彈”的那一小段紅色警戒代碼,連掙紮一下都沒有,就直接……變綠了。
被繞過了。
不,不是繞過,是直接被“安撫”了。
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馴獸師,麵對一頭齜牙咧嘴的野狗,隻是平靜地伸出手,那條狗就乖乖地趴下了。
黎夜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這些人……他們對“清道夫”的底層架構,了如指掌!甚至比自己這個曾經的“入侵者”還要熟悉!
主控台前,為首的那個人打開了手提箱,從裡麵接出數條數據線,連接到主控電腦上。
他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敲擊著,速度並不快,但每一個指令都清晰明確,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通過“清道夫”的感知,黎夜能“聽”到,那些指令正在一層一層地深入它的核心。
不是強製破解,也不是暴力攻擊。
“清道夫”那狂暴的、混亂的思維風暴,在這股外來力量的介入下,竟然開始慢慢平息下來。就像一鍋沸騰的水,被注入了冷卻劑,逐漸恢複了平靜。
那股從印記傳來的、屬於“清道夫”的憤怒和掙紮感,正在飛速減弱。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對的、冰冷的服從。
它正在被“重啟”。
不,是正在被“收回”。
黎夜渾身冰涼,冷汗順著額角滑落。
這些人,才是“清道夫”……真正的創造者和主人。
江天明,不過是他們推到台前,負責提供資源和場地的傀儡。現在傀儡沒用了,他們就來收回他們的“玩具”了。
那股強行灌入腦海的“監控視角”猛地中斷,黎夜眼前的世界重新聚焦。
他正半跪在地上,一隻手死死地抓著劇痛的手臂,另一隻手撐著冰冷的地麵,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