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院子裡這聲脆響,比剛才屋裡那下更狠,結結實實扇在了劉菊香另一邊腮幫子上!
這一巴掌下去,周秦手都麻了。
劉菊香被打得一頭栽歪,耳朵裡嗡嗡直響,嘴巴裡一股子鐵鏽甜腥味兒,順著下巴就淌了下來。
她捂著腫起來的半邊臉,手指頭都在抖:“你……你還敢動手?你個小王八羔子,反了天了你……”
“打的就是你這種滿嘴噴糞、不知道啥叫臉皮的婆娘!”周秦喘著粗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還敢跟我提王大柱?你跟王大柱那個當會計的遠房親戚王金貴,倆人在打穀場後頭那草垛子裡頭,乾的那些個好事兒,真當沒人曉得?要不要我現在就去村頭廣播站,借他們那大喇叭好好給你說道說道,讓全村老少爺們都聽聽你們倆的光輝事跡,看看究竟哪個不要臉,哪個才是爛貨!”
“王會計”這三個字一出來,劉菊香那股子潑婦勁兒,一下子就跟被紮破了的氣球似的,癟了。她整個人都僵住了,血色從臉上褪得乾乾淨淨。
王金貴是村裡的會計,管著隊裡的賬目,平日裡也算是個能說得上話的。
她跟王金貴那點事兒,藏得自個兒都快忘了,周秦這個悶葫蘆蛋子,他是怎麼曉得的?還說得有鼻子有眼,連在哪兒都給點出來了!
“你……你瞎咧咧!你血口噴人!我……我撕爛你的狗嘴!”劉菊香嗓子都劈了,帶著哭音,腳下卻虛浮得很,想撲又不敢。
周秦哼了一聲:“我是不是瞎咧咧,你自個兒肚子裡沒數?王金貴平日裡沒少給你塞東西吧?是那幾尺的確良花布,還是偷偷給你記的高工分?就為這點東西,糟蹋自個兒,還跑出來敗壞旁人名聲,攪和人家的好事,你圖個啥?”
“你這種婆娘,茅坑裡的石頭都沒你又臭又硬!今兒個我不把你這張破嘴給撕爛了,都對不起我周家的老祖宗!”
周秦作勢又要往前邁一步。
劉菊香腿肚子一軟,“媽呀”一聲尖叫,哪還顧得上罵街,調頭就往外竄,恨不得多長兩條腿,生怕周秦真個把事兒給捅破了。
王金貴那婆娘,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要是讓她聽見風聲,非得活剝了她一層皮不可!
“周秦,你夠狠!你……你給老娘等著!”
撂下句乾巴巴的場麵話,劉菊香連滾帶爬,頭都不敢回,那背影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院子裡,一下子清靜下來。
李大爺重重地歎了口氣,走到周秦旁邊,拍了拍他膀子:“周秦小子,行了,火氣收收。這劉菊香是該吃點教訓,嘴巴太碎,不像個過日子的人。”
頓了頓,他又把聲音放低了些,“不過,王會計那檔子事兒……往後可不敢再這麼大咧咧地往外嚷嚷了。那王金貴在村裡頭畢竟管著攤子,真把他給惹毛了,給你使絆子,你也吃不消。”
周秦嗯了一聲,胸口那股子憋悶勁兒鬆快了些:“李大爺,我省得。今兒個,多謝您把蘇月送過來,還替我說了話。”
李大爺擺擺手:“謝個啥。這是你爹媽臨走前托付的事,我這個當叔伯的,總得幫襯一把。蘇月丫頭,”他轉向一直沒出聲,身子還有些發木的鄭蘇月,“你也彆往心裡去,周秦這小子,心眼不歪,就是命苦了些,脾氣也急躁了點,可人是實在的。你們倆……往後好好過日子。我家裡還有點事,就先回去了。”
李大爺說完,便背著手,慢悠悠地出了院門。
院門一關,就剩下周秦和鄭蘇月兩個人。
空氣裡頭,話茬子像是斷了線。
周秦瞅著鄭蘇月。
她垂著頭,兩隻手一個勁兒地搓著衣角,那衣角都快被她給揉爛了。
“蘇月妹子,”周秦清了清嗓子,聲音放緩了不少,“剛才……沒把你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