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工地上就出了問題。
省城調撥的第一批鋼筋和特種水泥,由兩輛大卡車拉著,浩浩蕩蕩地開進了石古村。
工人們的士氣一下子就提到了頂點,韓武更是扯著嗓子,準備安排人卸貨,然後立刻開始攪拌砂石,準備第二層的澆築。
可問題就出在了砂石上。
負責聯係沙場和石料廠的郭衛民,開著吉普車在村口轉了一圈又一圈,臉色越來越難看。
“周秦!他娘的!”郭衛民一腳踹開車門,紅著眼衝進辦公室,“縣裡那幾家沙場,還有西山那邊的石料廠,全都變卦了!”
“王老四那個狗日的,昨天還拍著胸脯說沙子管夠,今天一早就打電話說他家的采沙船壞了,修不好!”
“還有李麻子,說他家的石料被縣路橋公司全包了,一塊都勻不出來!”
“我找了七八家,全都是各種理由!這幫孫子,就是串通好了的!”
韓武和錢師傅也跟了進來,臉上的喜氣早就沒了,換上了一層濃濃的憂慮。
沒有沙子和石子,那堆成小山的鋼筋水泥,就是一堆廢鐵和乾粉。
這房子,彆說蓋了,連地基都出不了。
這招釜底抽薪,來得又快又狠。
周秦聽完,臉上沒什麼表情,他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一口已經涼透了的白開水。
“知道了。”
他放下杯子,對韓武說:“讓兄弟們先把鋼筋按圖紙尺寸下料,綁紮好。水泥入庫,做好防潮。”
“那……砂石呢?”韓武急了。
“我來想辦法。”周秦的語氣很平淡,卻有一種讓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他轉頭對郭衛民說:“老郭,你跟我出來一下。”
兩人走到工地旁的一處土坡上,周秦遞給郭衛民一支煙。
郭衛民狠狠吸了一口,嗆得直咳嗽:“周秦,這事明擺著是有人在背後搞鬼!就是昨天縣城汽車站那輛黑轎車!咱們怎麼辦?要不,我帶幾個弟兄,去把王老四的采沙船給‘修好’?”
“那解決不了問題。”周秦搖了搖頭,“打跑一個王老四,還會有李老四,張老四。他們就是要拖死我們。”
“那怎麼辦?總不能乾等著吧!”
“不乾等。”周秦吐出一口煙圈,“他們不是喜歡串聯嗎?那咱們就幫他們再串聯得緊密一點。”
他看著郭衛民,眼睛裡閃著一種對方看不懂的光。
“你現在就去縣城,找幾個相熟的,嘴巴大的,去茶館、去飯店,給我散個消息出去。”
“什麼消息?”
“就說,我周秦,在省城拿到了大項目。不隻是石古村這幾棟樓,市裡馬上要規劃一個全新的開發區,這個工程,省裡的劉廳長已經點名交給我了。”
郭衛民的嘴巴張成了“o”型:“這……這不是吹牛嗎?”
“你接著說。”周秦沒理會他的驚訝,“就說我石古村背靠大山,準備自己開采石場,自己建磚窯。到時候,不光自己用,還要向全市供貨。現在,正在找有實力、講信譽的運輸隊,簽長期的獨家合作協議。”
郭衛民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了。
人家都把咱們的路堵死了,咱們不趕緊找米下鍋,怎麼還吹上牛了?
“周秦,這是……”
“他們想看咱們笑話,咱們就唱一出大戲給他們看。”周秦掐滅了煙頭,拍了拍郭衛民的肩膀,“記住,說得越真越好。尤其是那個‘獨家合作協議’,一定要讓他們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