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工地交給你了。按計劃施工,彆停下。”周秦對郭衛民交代了一句,便跟著孫組長,上了那輛伏爾加。
兩輛車發動,掉了個頭,從馬東明和他的212吉普旁,擦身而過,沒有絲毫停留。
馬東明站在原地,看著絕塵而去的車隊,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他身後的乾部們,連大氣都不敢喘。
工地上,攪拌機和卡車的轟鳴聲,又一次響徹雲霄。
郭衛民看著那兩輛車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臉色鐵青的縣長,隻覺得胸口有一股惡氣,出得痛快淋漓。他清了清嗓子,衝著工人們扯著嗓子大吼起來。
“都看什麼看!沒見過領導啊!手裡的活兒都停了?趕緊乾活!耽誤了周主任的工期,誰他娘的負責!”
工人們轟然應諾,乾得更起勁了。
馬東明死死地盯了一眼那間小小的辦公室,最後把複雜的視線,投向了工地中央那棟已經初具雛形的二層小樓。
他知道,安陽縣的天,從今天起,怕是真的要變了。而攪動風雲的,就是那個他一直沒怎麼放在眼裡的,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縣醫院。
伏爾加轎車裡,氣氛壓抑得像一塊鉛。
周秦坐在副駕駛,孫組長坐在後排,兩人都沒有說話。開車的年輕人,方向盤握得緊緊的,連呼吸都放輕了。
周秦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臉上沒什麼表情。他知道,從他撥通那個電話開始,棋局就已經不在安陽了。孫組長的到來,不過是把棋盤搬到了桌麵上。
“你和那個陳立,之前見過?”孫組長突然開口,聲音像是從石頭縫裡擠出來的。
“見過一次。”周秦沒有回頭,“他來我的工地,想買我的圖紙和技術。我沒同意。”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孫組長沒再問下去。他這種在官場裡浸淫了半輩子的人,一個照麵,一句話,就能品出七八分味道。周秦的平靜,不是偽裝,而是一種有恃無恐。這種底氣,絕不是一個普通的項目主任能有的。
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下。
馬東明那輛212吉普,居然也跟了過來,幾乎是和他們同時刹住。
馬東明連滾帶爬地從車上下來,臉上堆著僵硬的笑,搶先一步跑到伏爾加車門旁,想給孫組長開車門。
孫組長卻自己推開了門,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朝住院部大樓走去。
“孫組長,您聽我解釋,這個陳立,是港商,來我們縣考察投資的,我們也是……”馬東明跟在後麵,急切地解釋著。
“馬縣長。”孫組長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我的任務,是調查省重點項目被惡意破壞的案子。至於這個陳立是什麼身份,跟我的任務,有關係嗎?”
馬東明後麵的話,被堵在了喉嚨裡。
“如果沒關係,就請你不要乾擾我們辦案。”孫組長說完,不再理他,大步走了進去。
周秦跟在後麵,和馬東明擦肩而過。他甚至沒有側頭去看一眼這位縣長大人。
馬東明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拳頭在袖子裡攥得咯咯作響。他身後的隨行人員,一個個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