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周秦的紅鉛筆,在地圖上重重一點,“石古村建築隊,從今天起,擴編為‘安陽新城開發總公司’,我任總經理。韓武,郭衛民,任副總。公司的人事、財務,完全獨立,不受縣裡管轄。”
他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三個要求。
每一個要求,都像一把刀,插在馬東明的心口上。
辦公室裡,死一樣的寂靜。
馬東明站在那裡,手腳冰涼。
他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那張平靜的臉上,寫滿了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冷酷和霸道。
他終於明白,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運氣好的技術員。
而是一頭,省裡親自給他套上韁繩,卻又隨時可能掙脫韁繩,吃人的猛獸。
“好……”
過了很久,馬東明才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字。
“我……馬上去辦。”
他轉身,幾乎是逃也似的,走出了那間讓他窒息的辦公室。
郭衛民和韓武從外麵走進來,正好和他擦肩而過。
他們看著縣長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又看了看屋裡神色平靜的周秦,心裡都掀起了驚濤駭浪。
“周秦,你……”郭衛民的聲音都有些抖。
“老郭,準備好接收資金,以後,我們公司的賬,可能會多到你用算盤打不過來。”
周秦把那支紅色的鉛筆放下。
他又轉向韓武。
“韓武,去貼招工啟事。技術員、工程師、施工隊長,還有普通的工人,我都要。有多少,要多少。”
“從今天起,我們不是建築隊了。”
周秦看著地圖上那個巨大的紅圈,一字一頓地說。
“我們是,造城的人。”
馬東明走出那間辦公室的時候,後背的襯衫已經被冷汗徹底浸透。
初秋的風吹過,他竟打了個寒顫。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間小小的、甚至可以說是破敗的辦公室。門開著,那個年輕得過分的副總指揮,正背對著他,和自己的兩個手下說著什麼。
他的聲音不高,很平淡,卻像一根根鋼針,紮在馬東明的心上。
他不是在商量。
他是在下命令。
他這個縣長,這個名義上的總指揮,在對方麵前,連個聽報告的資格都沒有。他隻是一個傳聲筒,一個執行者。
一種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和恐懼感,像兩條毒蛇,死死地纏住了他的心臟。
他鑽進自己的吉普車,司機從後視鏡裡看到他鐵青的臉色,連大氣都不敢喘。
“回……回縣裡。”馬東明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辦公室內。
郭衛民和韓武,看著縣長那副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再轉頭看著周秦,兩人的表情,一半是震驚,一半是狂熱。
“周秦……不,周總工。”郭衛民的嘴唇都在哆嗦,他手裡緊緊攥著那個用了十幾年的老算盤,“你剛才……你剛才那是跟縣長說話?”
那哪裡是下級跟上級說話?那分明是老子在訓兒子!
韓武更是激動得滿臉通紅,一雙拳頭攥得咯咯作響:“痛快!他娘的太痛快了!我早就看這幫當官的不順眼了!周秦,以後咱們是不是就不用看他們臉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