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向前畢竟是見過大場麵的省廳領導。他穩住心神,整理了一下衣領,主動迎向那個從紅旗車裡走下來的年輕人。
“我是省建設廳的劉向前。不知道是京城的哪位同誌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他的話語客氣,姿態卻不卑不亢,點明了自己的身份,也算是一種試探。
然而,那個年輕人仿佛沒有聽見。
他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眼神甚至沒有在劉向前的臉上停留千分之一秒。
他就那樣,徑直從劉向前的身側走了過去。
一股無形的風,帶著森然的寒意,擦著劉向前的肩膀而過。
劉向前的身體,瞬間僵硬。
他伸出去準備握手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收回來也不是,不收回來也不是。
他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從政這麼多年,他還從未受過如此赤裸裸的無視和羞辱。
整個奠基儀式的現場,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如果說剛才無視馬東明,還可以解釋為縣級乾部不夠格。
那現在,連省廳的一把手都被當成了空氣,這背後所代表的,就是絕對的、碾壓式的權力。
在場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他們看著那個年輕人,和他身後那四名如同雕塑般的保鏢,一步一步,走過紅毯,走上主席台。
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無比明確。
周秦。
周秦沒有動。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個正在向他走來的人。
奠基培土的儀式剛剛結束,他手裡還拿著那把係著紅綢的鐵鍬。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手帕,慢條斯理地,仔仔細細地擦拭著鐵鍬上沾染的泥土,仿佛那是什麼稀世珍寶。
他的這份從容,與現場那幾乎凝固的緊張氣氛,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韓武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周秦的身後,像一堵沉默的鐵牆。
他的雙手自然下垂,但渾身的肌肉,都已經繃緊到了一個臨界點,隨時可以爆發出致命一擊。
年輕人終於在周秦麵前站定。
他那雙擦得一塵不染的皮鞋,距離周秦的腳尖,隻有不到半米。
他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周秦,就像在打量一件屬於自己的物品。
“你就是周秦?”
他的聲音很好聽,富有磁性,但語調裡卻沒有任何溫度,隻有一種理所當然的傲慢。
周秦終於擦完了鐵鍬。
他把手帕疊好,重新放回口袋,然後才抬起頭,第一次正眼看向對方。
“有事?”
他隻問了兩個字,語氣平淡得像在問鄰居今天吃了嗎。
這種平淡,本身就是一種更深層次的無視。
年輕人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顯然沒有預料到,在這個窮鄉僻壤,會有人用這種態度跟他說話。
“我叫秦峰。”
他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像是一種恩賜。
“從今天起,安陽這個項目,由我接手。”
他沒有說“商量”,也沒有說“合作”,他說的是“接手”。
這不是通知,是命令。
他話音剛落,全場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馬東明的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劉向前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
他們終於明白了。
這不是來祝賀的,這是來摘桃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