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勝利張口結舌，汗水順著他肥胖的臉頰往下淌，浸濕了嶄新的襯衫領口。
馬科長更是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副局長和其他領導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他們不是傻子，到了這個地步，哪裡還看不出其中的貓膩。
副局長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張勝利的鼻子。
“好啊！你們縣建築隊，真是好樣的！把國家的項目當成你們家的唐僧肉了？想怎麼啃就怎麼啃？”
最終的結果，毫無懸念。
在幾位領導的一致決定下，教學樓的承建權，當場宣布，歸屬石古大隊合作社！
會議室裡，爆發出了一陣遲來的，卻無比熱烈的掌聲。
錢師傅激動得滿臉通紅，用力地拍著周秦的肩膀，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中了！周總工，我們中了！”
周秦平靜地接受著眾人的祝賀，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可隻有他自己清楚，那平靜的表象下，是一股怎樣洶湧澎湃的激動與自豪。
……
中標的喜訊，像是插上了翅膀。
當天下午，就通過村裡那隻老舊卻響亮的大喇叭，傳遍了石古大隊的每一個角落。
“……好消息！特大好消息！我大隊合作社，在周秦同誌的帶領下，憑借過硬的技術和誠實的報價，成功中標縣裡新教學樓的建設項目……”
鄭蘇月正在合作社的臨時大灶台前，給即將下工的社員們烙著玉米餅。
灶膛裡的火燒得正旺，映得她臉上紅撲撲的，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沾濕，貼在光潔的皮膚上。
當廣播裡傳來那個激動人心的聲音時，她整個人都定住了。
手裡端著的那個盛滿了麵粉的陶盆，“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白花花的麵粉，濺了她滿身滿腳，她卻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
她的眼睛裡，瞬間湧上了一層水汽，視線變得模糊。
她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讓那喜悅的、帶著哭腔的尖叫聲溢出來。
周秦哥，你做到了！
你真的做到了！
傍晚，周秦帶著一身的風塵和疲憊，回到了石古村。
他推開辦公室院子的那扇木門，一眼就看到了蹲在灶台前的鄭蘇月。
她背對著他，小小的身影在跳動的火光裡，顯得有些單薄。
那瘦弱的肩膀，正因為壓抑著激動，而微微地顫抖著。
周秦放輕了腳步，悄無聲息地走上前。
他從背後，輕輕地，環住了她的腰。
鄭蘇月的身體先是猛地一僵，隨即，像是找到了最安穩的港灣，瞬間軟化在了他的懷裡。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隻是這麼靜靜地抱著，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和那份無需言說的默契。
灶膛裡的火苗，歡快地跳動著，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許久，周秦才低下頭，嘴唇貼在她的耳邊，用一種帶著無限溫柔和感慨的語氣，低聲呢喃。
“蘇月，我們成功了。”
“以後，我們的孩子，還有全村的孩子，都能在咱們親手蓋的，最結實的樓裡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