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過去,從背後輕輕環住她的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窩裡。
鄭蘇月順勢靠在他懷裡,感受著他身上那股讓她安心的皂角和汗水的氣息。
兩人靜靜相擁,仿佛要把白天所有的驚濤駭浪,都融化在這片刻的溫情裡。
然而,這份寧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砰砰砰!”
院門被擂得山響,韓武焦急的聲音穿透了門板。
“總工!總工!出事了!”
周秦和鄭蘇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反應裡看到了一絲不祥。
周秦立刻鬆開妻子,大步走去開門。
韓武一臉焦黑,氣喘籲籲地衝了進來,他身後還跟著兩個運輸隊的社員。
“總工,咱們從縣裡拉水泥和鋼筋的車隊,在半道上……被縣聯合檢查站的人給扣了!”
周秦腦子裡那根因為家庭溫馨而稍稍放鬆的弦,在聽到韓武聲音的瞬間,再次“嗡”地一聲繃緊,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緊。
他猛地拉開門,一股寒氣夾雜著韓武身上的焦急氣息撲麵而來。
“什麼叫被扣了?說清楚!”周秦的聲音壓抑著,像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韓武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扶著門框,大口喘著氣,臉上滿是煙火熏燎的黑色痕跡。“總工,咱們兩輛拉水泥的拖拉機,還有一輛拉鋼筋的卡車,剛出縣城沒多遠,就被一個叫什麼‘縣聯合檢查站’的給攔了。他們說咱們手續不全,車輛超載,證件不符,不由分說就把車和貨都給扣了!連司機都被帶走問話了!”
“聯合檢查站?”周秦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這年頭,哪來這麼多名頭的檢查站?縣裡各個部門他都打過交道,從未聽說過這麼個單位。這事透著一股子邪性,跟上次挖路一樣,擺明了是衝著他們來的。
“對!就是這個名頭!帶頭的是個三角眼,橫得很,說我們這是投機倒把,要我們去縣裡接受調查!”韓武急得直跺腳,“總工,這可怎麼辦?車上拉的可是咱們後半截工程的命根子!沒了這批水泥和鋼筋,教學樓就得停工啊!”
鄭蘇月披著衣服從裡屋走了出來,她聽到了外麵的動靜,臉上帶著憂色。“周秦,這事……恐怕又是張勝利那夥人搞的鬼。”
周秦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他當然知道。除了縣建築隊的張勝利,沒人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上次挖路是想讓他們亂,這次扣車,是想從根子上斷了他們的供給。
好狠的手段!
“總工,咱們怎麼辦?要不要召集點人,去跟他們理論理論!”韓武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理論?”周秦冷笑一聲,“跟一群不講道理的流氓,有什麼好理論的?你帶人去,正好就中了他們的圈套,給你扣一頂‘聚眾鬨事,衝擊執法單位’的帽子,咱們就徹底翻不了身了。”
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這件事,不能硬來,必須找到根源。那個所謂的“聯合檢查站”,絕對是個幌子。
“韓武,你先彆急。你現在馬上去一趟運輸隊,安撫好其他司機的情緒,讓他們千萬彆亂。另外,想辦法打聽一下,被扣的司機現在關在哪裡,有沒有受委屈。”周秦沉聲吩咐道,他的冷靜像一劑鎮定劑,讓焦躁的韓武稍微安定了下來。
“好,我馬上去!”韓武領了命,轉身就往外跑。
院子裡隻剩下周秦和鄭蘇月。夜風吹過,帶來山裡的涼意。
“蘇月,你回屋去,彆著涼。這件事,我來處理。”周秦的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