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了昨晚發現的那些白色粉末，想起了張勝利那張陰魂不散的臉。
一股戾氣，不受控製地從心底冒了上來。
李大爺像是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忽然問了一句：“總工，工地上的事，都順了吧？”
周秦回過神，點了點頭：“都順了。”
“那就好。”李大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人活一輩子，總會碰上幾條擋道的瘋狗。你一腳把它踹開就是了，犯不著為了條狗，把自己也弄得一身騷。你的眼睛，得往前看。”
周秦的心，猛地一震。
是啊。
跟張勝利那種人鬥，鬥贏了，又能怎麼樣？
自己的精力，應該放在更有價值的事情上。
比如，給村裡的婦女們，都添上一台縫紉機。
比如，讓石古村的每一個人，都能靠自己的雙手，過上體麵的生活。
這，比把張勝利踩在腳下，要痛快得多。
送走了李大爺，周秦回到屋裡，那股子被壓下去的興奮勁兒，又重新冒了出來。
他走到桌邊，拉開抽屜，翻出了那張寫給鄭蘇月的、歪歪扭扭的保證書。
他把保證書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後在那張粗糙的草紙背麵，就著昏暗的光線，用那根短得快握不住的鉛筆頭，開始寫寫畫畫。
他寫的不是字，畫的也不是圖。
而是一行行，一列列的表格。
“物品：縫紉機。”
“單價預估）：120元。”
“需求數量初步）：30台。”
“總資金：3600元。”
“資金來源：合作社公賬？銀行貸款？還是……”
他一邊寫，一邊自言自語，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他甚至開始勾畫一個簡易的生產流程圖。
“布料采購裁剪縫製質檢銷售……”
他的筆尖在紙上飛舞，一個宏大的，足以改變石古村婦女命運的商業計劃，正在這張小小的草紙上，初具雛形。
就在這時，一隻手輕輕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周秦嚇了一跳，猛地回頭，隻見鄭蘇月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站在他身後，靜靜地看著他。
她的臉上沒有責備，也沒有好奇，隻是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
“李大爺跟你說的，我都聽見了。”
鄭蘇月的聲音很輕。
“他說得對，你的眼睛，得往前看。”
她拿起桌上那張畫滿了表格和箭頭的草紙，仔細地看了看。
“縫紉機？”她輕聲念了出來，“你想讓村裡的姐妹們，做衣服賣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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