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的辦公室裡,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鄭蘇月正用棉簽蘸著碘酒,小心翼翼地給周秦清理著背上的傷口。
每一道傷口,都深可見骨。
她咬著嘴唇,一言不發,可那微微顫抖的手,卻出賣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周秦趴在桌子上,任由那火辣辣的刺痛,在背上蔓延。
他一聲不吭,隻是把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張海東和李局長,坐在旁邊,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蘇曼也趕了過來,她看著那台碎石機的慘狀照片,那張一向從容的臉上,也覆上了一層寒霜。
“這是在向我們所有人宣戰。”蘇曼冷冷地開口,“趙衛國,已經瘋了。”
“瘋了?我看他是算準了我們不敢把他怎麼樣!”張海東氣得直拍桌子,“報警!必須報警!讓警察來查!我就不信,這朗朗乾坤,還有沒有王法了!”
“報警?”李局長苦笑了一聲,“怎麼報?就憑一截斷了的繩子?我們沒有任何證據。就算警察立了案,最後也隻會定性為一起安全生產事故。”
“到時候,他們正好借著這個由頭,派來省裡的調查組,把我們的采石場,無限期關停。這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李局長的話,讓張海東瞬間泄了氣。
是啊,他們鬥不過。
對方手裡握著權,握著法,他們就像被蛛網纏住的飛蛾,越是掙紮,就纏得越緊。
“難道……難道就這麼算了?”張海東不甘心地問。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鄭蘇月的身上。
她處理完了周秦背上最後一道傷口,用紗布仔細地包紮好。
她直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麵那座剛剛給他們帶來希望,又瞬間帶來絕望的西山。
“他想用‘事故’,來關了我們的廠,斷了我們的路。”
鄭蘇月緩緩開口,聲音很輕,卻很清晰。
“那我們就把這場‘事故’,變成一場真正的‘故事’。”
“故事?”幾個人都愣住了。
“對,故事。”鄭蘇月轉過身,她的眼睛裡,沒有了往日的溫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心悸的鋒利。
“一個貧困山村,自力更生,艱苦創業。卻因為設備老舊,技術落後,不幸發生安全事故,導致項目帶頭人身負重傷,全村的希望,毀於一旦。”
“這個故事,夠不夠悲慘?夠不夠讓人同情?”
蘇曼的眼睛,亮了。
她瞬間就明白了鄭蘇月的意思。
“你想……賣慘?”
“不,不是賣慘。”鄭蘇月搖了搖頭,“是請君入甕。”
她走到桌邊,拿起筆,在一張白紙上,飛快地寫著什麼。
“張廠長,你立刻回廠裡,組織工人,用最快的速度,寫一批慰問信,再準備一些慰問品。明天一早,敲鑼打鼓地,送到村裡來。場麵越大越好。”
“李局長,您去一趟醫院,幫周秦開一張最嚴重的傷情鑒定。什麼腦震蕩,內出血,都給我寫上。然後,以縣裡的名義,成立一個事故調查小組,跟省裡的人,搶時間。”
“蘇小姐,”鄭蘇月把寫好的紙條,遞給蘇曼,“這是我需要的一些東西的清單。我相信,以你的路子,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幫我找到它們,和能用它們的人。”
蘇曼接過紙條,隻看了一眼,瞳孔就猛地收縮了一下。
那上麵寫的,不是什麼設備零件,而是一些她隻在特殊渠道裡聽說過的東西。
針孔攝像機、微型錄音設備……
“你想乾什麼?”蘇曼的聲音,都有了一絲變化。
鄭蘇月抬起頭,看著自己的丈夫,那個剛剛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