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世道,在荒郊野外碰上兵勇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幸運的,留下錢財保個姓名,不幸運的,那命運可就真的沒準了。
李遺與梁泊終究是見慣了多次生死,此時反而淡定許多。
不過奇怪的是,牛二也迅速鎮定下來,並無什麼慌亂神色。
李遺忍不住問道:“你不怕?”
牛二淡然道:“有俞先生在,有什麼好怕的。”
“俞先生這麼神?”梁泊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神你跟著他走什麼?”牛二居然反嗆了回來,李遺看出俞先生在他心中的地位是真的高。安撫住梁泊靜觀其變,不要再多嘴。
車隊最前方,一隊遊騎人數不多,約莫二十,三五成行,一字排開橫在了大路中間,擋住了車隊去路。
最前方居中領頭那人,全甲全胄,盤腿坐在馬鞍上,堆滿橫肉的臉上,一雙三角眼盯著緩緩行來終於止住步伐的車隊。
俞紋理趕到車隊最前方,一見這架勢心下稍定了些,對方人數不多,自己人也不少,打起來不好說,那就有的談。
俞紋理驅馬走近,抱拳率先開口道:“不知軍爺有何貴乾?”
領頭那人嘴裡吐出一個略顯生僻的詞彙,俞紋理聽出那是厥語,找人。
對方是胡人,看來是官軍沒錯了。
畢竟作為當朝君皇的同族,再如何也不至於從當兵混到落草為寇。
俞紋理麵上顏色不改,始終是一副和煦從容的模樣,改口用厥語問對方攔路找什麼人。
對麵領頭那人不答話,盯著俞紋理死死看了一陣,突然開口笑了,依舊是厥語:“青州邊軍,方承。我知道你,俞紋理,俞大老板。”
俞紋理掏出一個沉甸甸的口袋,裡邊自然不會是銅板類物,拋了過去:“我雖然不知道您是誰,但是規矩我懂,各位辛苦,賣個平安予我。”
方承掂量掂量,笑得猙獰又可怖:“俞老板一定平安,但是有兩個人平安不了。”
俞紋理心下頓時了然,果然還是出事了,不過他當然不願立刻將自己撇乾淨,再者說了,撇的乾淨嗎。
明知故問道:“哪兩個人?”
“雲泥坊的事情,俞老板沒聽說?凶手是誰俞老板不知道?”
俞紋理理所當然道:“我一介傷人,這種定罪拿贓的事情,我往哪裡知道?”
方承終於不再偽裝,惡狠狠道:“我是胡人,可胡人不是傻人!沒有證據我至於大費周章跑這麼遠來路上截你們嗎?那兩個小子以為自己多聰明呢?第二天就被我的人跟上了,怎麼認識的你俞大老板,怎麼混進你隊伍裡的,你當我不知道呢?”
俞紋理靜靜的看著麵容扭曲的方承,淡淡道:“嚇唬誰呢?一個小小都尉,給你臉麵你不要是麼?”
方承似乎是被氣笑了:“我知道你背後的大人物是誰,我還敢出現在這你覺得我就沒點底氣?”
俞紋理更加有恃無恐,蔑視地瞥了他一眼,調轉馬頭竟直接回了隊伍中,隨後車隊繼續前進。
頂在最前方的幾位壯碩夥計手持利刃頂在最前方,不用方承招呼,騎兵們齊齊架起手中戰矛,雙方針鋒相對。
就在即將刀尖見紅之時,方承終於忍不住,大聲喝道:“散開。”
不知是俞紋理還是哪一位,不適時宜地輕輕嗤笑一聲,偏偏就讓方承在內的多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方承臉上的殺意濃的幾乎要擠出水來,盯著一輛輛馬車從自己隊伍中間緩緩通過,卻沒有發現應該出現在車隊中的兩人。
身旁的心腹憤憤道:“大人,為什麼不殺了他們,你一聲令下......”
正一肚子邪火沒地方撒的方承惡狠狠道:“殺殺殺,我看你是殺昏了頭,誰都敢殺,你知道他是誰...”話說一半方承直接住了口,怒道:“我先把你殺了行不行!”
同為厥人的心腹悻悻然,不甘心道:“明知道那兩個臭蟲就在隊伍裡,怎麼沒看到呢,會不會跑了?”
方承搖搖頭:“一路上都有人跟著,沒人掉隊。”
“那咱們要追嗎?”
方承此刻真的有了殺人的心思:“前邊十裡地就是青州豫州的州界,老子可不是姚文意,想死你就去。”
“那就這麼算了?”
方承眯起本就快成了一條線的三角眼:“老子去不得,你們也去不得?”車隊漸行漸遠,方承的眼中,似乎已經看見了那兩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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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車隊走出去很遠,甚至已經進了豫州,往後看那遇見那隊令人生懼的騎兵的地方已經不知道被甩到了身後哪裡。
牛二敲敲車板,李遺與梁泊翻身從車身底下翻了上來,揉揉幾乎要僵硬的關節,李遺徹底鬆了一口氣,心底裡最後的隱憂也這麼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梁泊拍拍牛二的肩:“謝了兄弟。”
牛二麵無表情道:“你們最好是跟胡人有仇,才算沒白救你們。”
李遺梁泊對視一眼,沒有說話,聯想到牛二的身世,二人能猜出些什麼來。
牛二又問道:“雲泥坊的事情,是不是跟你們有關係?”
李遺直接搖頭否認,梁泊卻直接開口道:“兄弟,你要是也跟他們有仇,你說個數,我幫你殺胡人。”
李遺目瞪口呆:“這就招了?”
誰知牛二確實輕笑一聲,安心趕自己的車,“殺一個和殺一百個有區彆嗎,每次打仗死那麼多的兵,也沒見朝廷就完了,這胡人朝廷不完,我們小老百姓還不是該死多少就還一個不少。”
李遺聞言沒來由地羞愧了些,梁泊卻是有些惱怒道:“怎就沒區彆,殺一個就少一個,殺一百個就少一百個,我殺得越多,這些雜碎殺的人就越少,彆人做的事你不敢做,就少說風涼話,壞人心情。”
牛二性格到底不似麵上看起來那般平和,和梁泊算是對了脾氣,兩個鑽牛角尖的人誰也不服誰,張嘴就杠上了:“剛才路邊那麼多,你怎麼一個也沒殺呀。”
梁泊頓時語塞,漲紅了臉眼神向李遺求助,李兩手一攤表示愛莫能助。
得了嘴皮子便宜的牛二一掃不快,得意洋洋地趕自己的車。
不過令李遺頗為驚奇的是,不論俞紋理還是他的隨從,沒有任何一人來盤問自己。
李遺本覺得按照俞紋理的能耐,早該猜到此事與自己有關,但是他們的寬容還是大大出乎了自己的預料。
直到日落西山,眾人恰巧行至一處寬闊地帶,將牛車貨物堆成一圈,眾人依偎在牛車旁、馬群邊,煮飯紮營,李遺始終都沒能等來俞紋理。
李遺隻能當俞紋理對軍士攔路的事情司空見慣或者對自己等人的身份真的不屑一顧。
夜色深深,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李遺合衣躺在氈布將要沉沉睡去。
梁泊卻猛地貼過來,李遺正要開罵,梁泊急促而低沉的聲音卻打斷了他:
“彆動,身邊有好幾個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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