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遺一口鮮血咳出,險些昏死在當場。
梁犢根本就是不分敵我,見人就殺。
捎帶著被空中飛來的屍體砸翻,李遺已經受了不輕的傷。
慌亂之下,周延顧不得臨陣指揮,拖著李遺離開了當場。
模模糊糊的視線中,李遺隻看到那道一往無前,神佛不能觸其怒的身軀與殺意滔天的姚文意迎麵正對上。
少葛鎮西門,轉瞬之間,仇天旭帶領的百餘騎兵隻剩下二三十騎。
傷亡慘重?
不,仇天旭覺得自己帶著臨時拚湊起來的兄弟們能與羌騎對衝一陣還能活著出來,實在是勇猛過頭了。
深吸一口氣,舒緩下起伏的胸膛。
仇天旭的眼中滿是好戰的熾熱火焰。
少葛鎮西門破舊不堪,幾乎是完全敞開的門洞,連個像樣的城門都沒有。
無視身後緊追不舍的羌騎,仇天旭頭也不回的連人帶馬跨過破敗倒塌的牆頭,就此殺進城中。
事已至此,入城也無太大作用。
但是仇天旭明白,響箭一出,梁犢絕不會就此撤去,一定是與敵爭先,以更快速度入城。
戰場上的局勢讓仇天旭不得不動搖幾個時辰前的雄心壯誌。
即使如此,仇天旭的氣勢不能倒,向死而生,這二三十人興許還有活路。
自己這口氣要是泄了,明年此地,上香的人都找不到自己墳頭在哪。
人喊馬嘶風呼呼,仇天旭精準地捕捉到了短促尖銳的風聲。
身形落後的幾人哼都沒哼一聲,應聲落馬。
羌騎中距離上最愛使用的弩箭。
仇天旭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了。
暗罵一聲雜種,這順命營的人,打漢人手是一點不軟。
但仇天旭卻不認為他們是自己人打自己人,祖宗都不要了,憑什麼跟我稱自己人?
仇天旭勒住馬頭,身形落至最後,撚起長弓,看不清其手上動作,隻見箭囊中羽箭輕盈躍至弓弦。
手指鬆開,兩名正忙於添加弩箭的騎兵一頭栽倒。
剩餘梁兵似是收到指令,瞬間止步,在西門之外,如禁入雷池一般停住。
追擊的羌騎回歸本部,黎長山對一直觀望的黎綱道:“侯爺,憐人已分彆從東西門進入了,我們要不要...”
黎綱聞言果斷道:“讓他們動吧。”
兩名傳令兵飛馳而去,不消片刻,方才截殺仇天旭的那一部順命營繞至城北,開始策馬加速,向東門那些還源源不斷殺向少葛鎮的憐人大軍殺去。
城南方向,同樣滿甲滿刀開始策馬加速的虎良臣部則采用大迂回路線。
蕩起漫天煙塵,沿著少葛鎮東門外曠野撒出去數裡,而後轉向城內方向,一線輕騎灑出一道輕盈而鋒利的漁網,開始收網數千算不上士兵的步卒。
林召水帶領不足千騎,手持砍刀如砍瓜切菜一般,所到之處無可抵擋,迅速在戰場上清理出一片憐人真空區。
城外已無有效指揮的憐人軍心瞬間瓦解。
徹底放開了馬蹄的千騎在平原上撒出一條線,脆弱,但壓迫感十足。
這是橫亙在憐人與少葛鎮之間的一堵無可逾越的高牆。
所謂烏合之眾,作鳥獸散,便是林召水眼前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