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阻擊的成果如何,李遺他們這些人的使命都結束了。
將董克方和戰死之人的屍體草草掩埋。
李遺看著那些曝屍荒野的戰馬和憐人,忍不住問道:“不捎帶手埋了嗎?”
周延現在對這位都尉的不分敵我多愁善感已經見怪不怪,乾脆充耳不聞。
雷彭悄聲提醒道:“那是敵人。”
李遺默然。
突然,收殮過同袍的幾人相互攙扶著走上前來,對周延張口欲言。
周延認出是姚家的部曲,直接擺擺手,指指李遺。
領頭之人愣了愣,咬咬牙一瘸一拐地走到李遺跟前。
不帶什麼敬意地行了個軍禮,不客氣道:“都尉,我們還不出發嗎?”
言下之意,不去追那些憐人,賴在這裡作甚?
要給戰死的這些人守靈嗎?
李遺一個頭兩個大,眼下已經不是他想不想的問題。
就眼下眾將士的情況,追上去能如何且不說,能不能追上真的是個問題。
乾脆搖搖頭道:“侯爺已經和她們拉開距離了,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稍作休息,遙遙跟著就好。”
說話間,依稀有零零散散的騎兵從身邊不斷穿行而過。
他們都知道那是林召水和虎良臣兩部騎兵在漸次撤出戰場了。
隻是遲遲未曾見到林、虎二位。
周延曾攔下相熟的幾位都尉問話,得到的答案據是不知校尉何在。
不過也止於好奇,那不是他需要考慮的問題。
李遺煩躁地揮揮手,走到一旁的僻靜處去了。
意思也很明白,接下來何去何從還是要周延做主。
帶兵的事情,一向專斷專行,這剛打完仗最難帶的時候把自己退出來算什麼事?
周延笑笑,低聲安撫那幾名姚家人:“難免還有些小孩子脾氣。先去歇息,天黑前開拔。要趕夜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領頭之人憤憤地看了一眼李遺的背影,周延明白他的意思。
八成是在姚文意的授意下,姚家內部,是認定李遺與姚修武之死脫不開關係的。
周延揉揉眉心,看來還是得給都尉大人配幾個貼身護衛的。
當長官當到這份上,也是獨一份了。
當他們一隊疲兵不急不緩地在翌日清晨趕至野望關時,一切都已經結束。
野望關上梁字國旗依舊飄揚,周延大鬆了一口氣。
看來侯爺趕上了,最終還是憐人輸了。
關前的戰場上硝煙還未散儘,戰場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收拾。
殘肢斷臂四處散落,垂死的戰馬還在嘶鳴。
雷彭搓搓鼻子,忍不住低聲罵道:“都是什麼賤骨頭,一天輾轉兩個城關打三場,不死才奇怪了。”
這一隊兵士靠近,立馬引起了城頭的警覺。
儘管早早打出了羌騎旗幟,周延還是令人按規矩在一裡地之外止步。
雷彭上前秉明了身份,傳喚來城內羌騎認過臉後,這幾十騎才如願進了城。
城內的境況也沒有比城外好上多少。
目之所及處,躺滿了哀嚎不已的傷兵,隨軍醫師奔跑不止,挨個上藥包紮。
李遺刻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聽那彙聚在一起的仿佛來自地獄的聲音。
這讓他確實沒有置身人間的感覺。
順命營的營旗還在城裡豎著,將部下安置好休息場所,周延帶上李遺去主營複命。
隻是沒有見到黎綱,據黎長山所說,侯爺同樣帶了百餘親兵從西門殺了出去,至今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