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遺是被吵醒的。
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讓他睜開朦朧的眼睛。
忘記了很久沒有這麼放鬆地睡過覺了。
孩子們在牆根站了一排咿咿呀呀地讀背著之乎者也。
那是李遺上次回家後給他們布置的課業,幾天來終於有了安穩的落腳地,孩子們十分自覺地撿拾起功課。
李遺腦袋都快要炸開似得,這酒後勁比口感還要一言難儘。
看著一桌子狼藉,雙嬸已經在悄悄收拾了。
王垚不見人影,裴乾餘猛等人地上、桌上,或躺或趴睡了一地。
李遺站起身要給雙嬸幫忙,雙嬸卻推搡著要他去休息。
二人說話間,廂房房門被拉開,一人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正是昨夜與裴乾一同返回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酒也是醒了,不似昨日那副癲狂模樣,臉上憑空透出幾分溫文爾雅的和氣來。
看到正在收拾的二人,男子微笑著主動上前道:“還有早飯嗎?”
李遺努力回想昨夜裴乾說過得此人姓甚名誰,但實在是想不起來了,乾脆作罷。
搖搖頭道:“還沒煮。”
白衣男子點點頭:“您二位是,老板的親戚?”
畢竟客人,不會做這些粗糙的活計。
李遺點點頭:“算是吧。”
男子笑容燦爛:“啊,那就是自己人,在下蘇轅,荊州人士,跟裴兄和老板夫婦那可是一見如故啊。”
李遺不失禮貌地笑笑。
這也算是自己人?
蘇轅一點也不客氣,撿拾著桌子上的剩菜往嘴裡填了些,見李遺盯著自己,爽朗笑笑說:“昨日喝多了,肚裡空空,先墊墊。”
李遺想起來了,這難道就是昨夜裴乾說的蘇公子?
李遺自報家門道:“在下李遺,豫州管城人。”
蘇轅應承下來,也不嫌棄殘羹冷炙,專心填飽肚子,隨口應承道:“好地方,好地方。”
雙嬸手腳麻利,很快收拾利落,獨留下一盤剩了一半的雞給這位蘇公子,二人端著餐具往裡院而去。
正巧此時裴暘從裡院走了出來,瞥了一眼不甚講究的蘇轅,全當沒看見。
隻與雙嬸兒客氣了幾句,二人將李遺推搡出來,說讓他去乾男人該乾的活去,便竊竊私語著進了廚房。
李遺這下完全對上號了,王垚口中裴暘不怎麼待見的客人便也是這位了。
王垚擔著水桶走進大門,一樣無視掉桌子前的蘇轅。
將水桶送進廚房,王垚踢踢沉睡中的裴乾:“起床乾活!”
“我再睡會兒...”裴乾也不嫌桌子硬,扭過頭去繼續做夢。
王垚對裴乾不似裴暘那般下的去手,更加乾脆利落地攔腰將其抱了起來:“蘇公子都起了你還睡!”
嘴裡塞滿了雞肉的蘇轅從嘴裡掏出一塊碎骨,從懷裡摸出一吊銅錢:“王老板,我該結房費了。”
王垚麵色不做偽道:“蘇公子,沒有催你結房費的意思。”
蘇轅小心地用一塊帕子擦擦嘴上的油脂,小心的折了幾折,直到擦乾淨了才將帕子隨手一丟,笑道:“知道王老板你不是計較這些的人,但是我該告辭了。”
李遺看著他的做派不由得心下好奇,這人看起來頗有些世家大族子弟的做派,不像是差錢的主,怎麼會住在王垚的這種荒郊野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