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直播間的“神秘嘉賓“與廣場舞池的“c位之爭“
李淑琴對著鏡子係鞋帶時，手機在客廳“叮咚“響了——是抖音的推送通知：“您的粉絲"愛跳廣場舞的李奶奶"已上線“。她噗嗤笑出聲，這李奶奶，昨天剛學會關注直播間，今天倒成了第一個報到的。
清晨六點的陽光斜斜地爬進陽台，給多肉的葉片鍍上層金邊。她今天換了身行頭：軍綠色工裝褲配白色運動鞋，是直播間粉絲說“琴姐穿休閒裝更顯年輕“特意買的，一米七八的個子往鏡子前一站，倒真像個剛退休的女乾部，精神得很。
“今天不去菜市場，帶家人們看廣場舞早練。“她對著鏡頭理了理頭發，把手機支架往電動車前筐一固定，“老規矩，點讚破萬教新動作，家人們給力點！“
電動車剛駛出小區門，就看見張大媽拎著紅綢扇站在路口等，身後跟著四五個老太太，都是廣場舞隊的。“琴姐可算來了！“張大媽往鏡頭前湊，“家人們早上好啊，我是張大媽，今天跟琴姐學新舞！“
直播間瞬間刷起“張大媽好“的彈幕，在線人數蹭蹭往上漲。李淑琴笑著擰動車把：“走，公園見，今天教你們"波浪扭"，比"扭胯殺"還帶勁。“
公園的廣場舞池已經聚了不少人，有打太極的老頭，有遛狗的阿姨，還有個穿校服的小姑娘在練跳繩。李淑琴把電動車停在樹底下，支起手機支架，鏡頭對準舞池中央：“家人們看，這就是我們的"舞台"，雖然沒燈光沒音響，但比任何劇場都熱鬨。“
她剛站定，人群外突然傳來個熟悉的聲音：“等等我！“李奶奶拎著個布包氣喘籲籲地跑過來，藍布衫被風吹得鼓鼓的，“我......我也來學。“
“歡迎李奶奶！“李淑琴帶頭鼓掌，老太太們跟著起哄，“李奶奶這是追著琴姐來的！“
李奶奶的臉“騰“地紅了，從布包裡掏出瓶礦泉水往李淑琴手裡塞：“給你帶的，冰的。“瓶身還冒著白汽，顯然是特意從冰箱裡拿的。
直播間的彈幕立刻炸了鍋：
“嗑到了嗑到了！“
“李奶奶好貼心！“
“這是要組cp的節奏？“
李淑琴把水往石凳上一放，對著鏡頭挑眉：“彆瞎猜，我們是革命戰友。好了，開始上課，先活動開......“
她喊著拍子帶領大家熱身，胳膊抬得筆直，踢腿能到九十度，一米七八的身影在晨光裡舒展得像片荷葉。李奶奶站在最後一排，跟著比劃，手腳卻像綁了鉛塊，胳膊抬到一半就往下掉，逗得前麵的老太太們直笑。
“李奶奶，胳膊抬高！“張大媽回頭喊，“你這是抬棺材呢還是跳舞呢？“
“我......我年輕時沒跳過這個。“李奶奶臉更紅了，布包裡的手帕被攥得皺巴巴的。
李淑琴趕緊喊停：“都彆笑，誰不是從不會開始的？李奶奶你過來，我手把手教你。“
她走到李奶奶身邊，握著她的手腕慢慢往上抬：“對，就這樣，想象手裡托著盆水，彆灑了......“李奶奶的手很粗糙，指腹有層厚繭，大概是常年做家務磨的，李淑琴突然想起自己老伴的手，也是這樣，卻總在冬天把她的手揣進懷裡暖著。
“看鏡頭看鏡頭！“直播間有人刷彈幕，“琴姐摸李奶奶的手了！“
李淑琴趕緊鬆開手，乾咳兩聲：“大家繼續，注意呼吸......“
練到七點半，老太太們都累得滿頭大汗，坐在石凳上喝水。李奶奶從布包裡掏出個鋁製飯盒，打開來是熱騰騰的蘿卜糕：“我......我做了點，大家嘗嘗。“
“還是李奶奶疼我們！“張大媽第一個伸手去拿，“琴姐你看人家李奶奶，比你會疼人。“
李淑琴剛咬了口蘿卜糕，聽見這話差點噎著。蘿卜糕軟糯香甜，帶著股荷葉的清香，比她上次吃周硯田的那塊還好吃。“不錯啊李奶奶，“她含糊不清地說，“回頭教我做。“
“好啊好啊。“李奶奶眼睛亮得像星星，“你想學我就教你。“
直播間的粉絲又開始刷“鎖死“，李淑琴假裝沒看見，埋頭吃蘿卜糕，心裡卻有點甜，像蘿卜糕裡加了蜜。
上午回家剪了會兒視頻，把早上跳舞的片段配上音樂發出去，標題寫著：“七十歲的廣場舞，跳的不是舞是快樂“。剛發完，手機就響了，是社區網格員小林：“琴姐，下午有空不？有個記者想來采訪你，說你是"老年網紅標杆"。“
“采訪？“她愣了下，“我有啥好采訪的，就跳跳舞買買菜。“
“人家說你代表了新時代老年人的生活態度！“小林在電話那頭笑，“就半小時，給咱們社區揚揚名唄？“
“行吧。“她拗不過小林，“讓他下午三點來，我正好要直播做蘿卜糕，讓李奶奶當神秘嘉賓。“
掛了電話，她給李奶奶打了個電話，李奶奶在那頭樂得直拍手：“我這就準備準備，要不要穿我那件紅棉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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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彆彆，穿你那件藍布衫就行，顯得精神。“李淑琴趕緊勸，她可不想直播間變成“老年時裝秀“。
下午兩點半，李奶奶準時敲門，手裡拎著個大包袱，打開來是麵粉、蘿卜、臘腸，還有塊豬油，說是做蘿卜糕的材料。“我特意從老家帶的臘腸，你嘗嘗。“李奶奶把臘腸往她手裡塞，眼睛亮晶晶的。
“先進來坐，記者三點到。“她把李奶奶拉進屋，給她泡了杯菊花茶，“一會兒采訪你彆緊張，就說你想說的。“
“我不緊張。“李奶奶捧著茶杯，眼睛卻在屋裡打轉，看見牆上的婚紗照，突然問，“那是你老伴？“
“嗯。“她點頭，聲音低了點，“走了十五年了。“
“我家那個走得更早，“李奶奶歎了口氣，“二十年了，也是心梗，跟你老伴一樣。“
屋裡突然安靜下來，隻有牆上的掛鐘“滴答“響。李淑琴突然覺得，她和李奶奶之間，好像有根看不見的線牽著，都是孤單的老太太，卻都在努力把日子過成熱熱鬨鬨的樣子。
三點整，小林帶著個年輕記者來了，扛著攝像機，還帶了個話筒。記者挺會說話，一口一個“琴姐“，問她為啥想做直播，覺得老年生活該是什麼樣的。
“就覺得好玩，“她對著鏡頭笑，“老年生活啊，就該自己說了算，想跳就跳，想唱就唱，彆總想著靠兒女，自己開心最重要。“
“聽說您和李奶奶是"網紅cp"？“記者突然問，眼睛裡閃著八卦的光。
李淑琴一口茶差點噴出來，李奶奶在旁邊趕緊擺手：“我們就是好朋友，一起跳跳舞，做做飯。“
“對，好朋友。“李淑琴點頭，心裡卻有點慌，像被人戳穿了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