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婚後煙火·豆香續新篇
婚後頭一夜的炕,暖得像揣了團炭火。傻妞縮在楊永革懷裡,紅嫁衣的下擺還蹭在新褥子上,繡著纏枝蓮的邊角沾了點胭脂,暈出片淺粉。她睜著眼瞅房梁,梁上懸著的紅綢布被風從窗縫吹得輕輕晃,心裡頭像塞了把剛炒好的黃豆,又脹又暖。
“楊永革,”她戳了戳他的胳膊,“你說咱明兒還做桂花米粉不?王掌櫃昨兒喝喜酒時還念叨,說府城的客人等著要呢。”
楊永革正迷迷糊糊要睡,被她戳得笑了:“做,咋不做?不過今兒能晚起半個時辰,讓夥計們也歇口氣——昨兒幫著搭棚子、洗碗,個個累得直晃。”他往她額頭上親了口,“快睡,明兒還得給你爹娘敬茶呢。”
傻妞“嗯”了一聲,往他懷裡又拱了拱。新褥子軟乎乎的,是用新彈的棉絮縫的,透著陽光曬過的香。她聞著楊永革身上的皂角味,聽著他勻勻的呼吸聲,沒一會兒就眯了眼,嘴角還翹著——夢裡都是紅喜字,飄得滿院都是。
第二天雞叫二遍,傻妞猛地坐起來,拽著楊永革就往起爬:“快起來!要敬茶了!”她慌裡慌張地穿嫁衣,領口的銀扣子扣錯了位,扯得脖子疼也不管,“我娘說了,新媳婦頭天敬茶得早,不然不吉利。”
楊永革被她拽得踉蹌了下,笑著幫她把扣子扣好:“不急,天還沒亮呢。”他往窗外瞅,天邊剛泛出點魚肚白,院裡的雪地上印著串小腳印,是早起的春桃來掃雪了。
兩人剛梳洗完,傻妞娘就端著兩碗紅糖薑茶進來了,碗沿還冒著熱氣。“快喝了暖暖身子。”她把碗往兩人手裡塞,瞅著傻妞紅撲撲的臉,眼裡的笑快溢出來,“待會兒敬完茶,讓你爹帶你倆去祠堂拜拜,認認祖宗。”
正說著,傻妞爹掀著棉簾進來了,手裡捏著個小布包。“永革,”他把布包往楊永革手裡塞,“這是俺家的傳家寶,是塊玉佩,你給傻妞戴上。”布包裡的玉佩是塊暖玉,雕著隻歪歪扭扭的喜鵲,邊緣磨得光滑,一看就戴了好些年。
楊永革接過玉佩,往傻妞脖子上係。玉佩貼著她的皮膚,暖得很,傻妞摸了摸,抬頭瞅她爹:“這不是爺爺給你的嗎?”
“給你就拿著。”她爹擺了擺手,轉身往外走,“我去祠堂等著。”
敬茶時,傻妞規規矩矩地跪在蒲團上,給爹娘磕了三個頭。她娘端著茶碗,手直抖,眼淚掉在茶碗裡也沒察覺:“往後好好過日子,彆總跟永革置氣。”
“知道了娘。”傻妞接過茶碗,喝了口,甜得嗓子眼裡發顫。
去祠堂的路上,雪又開始下了,小碎雪落在傻妞的嫁衣上,像撒了把白糖。村裡的老槐樹光禿禿的,枝椏上掛著的雙喜字被風吹得“嘩啦”響,楊永革牽著她的手,走在雪地裡,腳印並在一起,深一腳淺一腳的。
祠堂裡供著楊家的祖宗牌位,牌位前點著兩支紅蠟燭,火苗晃晃悠悠的。傻妞爹點了三炷香,遞給楊永革:“給祖宗磕個頭,往後你就是楊家的人了。”
楊永革接過香,對著牌位拜了拜,又領著傻妞磕了三個頭。燭火映在兩人臉上,暖黃的,傻妞瞅著牌位上的字,雖然不認得不,卻覺得心裡踏實——好像真有祖宗在瞅著似的,盼著他倆過好日子。
從祠堂回來,作坊裡已經熱鬨起來了。狗剩正牽著豆寶往石磨旁走,豆寶甩著尾巴,蹄子踏在石板上“噠噠”響;二柱蹲在灶房旁燒火,灶膛裡的火“劈啪”竄,把他的臉映得通紅;春桃帶著幾個婦人在濾漿,粗布兜被漿水墜得往下沉,她們手巧,濾得又快又乾淨。
“掌櫃的!楊大哥!”狗剩見他倆回來,笑著喊,“王掌櫃的馬車剛到,說要拉十斤桂花米粉!”
傻妞趕緊往蒸籠裡瞅,蒸籠裡的米粉透著淺黃,桂花的香往出冒。“讓他等會兒!”她往工房跑,“我去裝!”
楊永革跟著進去,見她正往布兜裡裝米粉,手指沾了點米粉,往嘴裡塞了塞:“甜不甜?”
“甜!”傻妞點頭,又往布兜裡多裝了兩把,“給王掌櫃多裝點,昨兒他送了那麼多禮。”
王掌櫃正站在院外跟傻妞爹聊天,見傻妞出來,趕緊迎上去:“傻妞……哦不,楊嫂子!”他笑著撓了撓頭,“這稱呼還沒習慣。”
“叫啥都行!”傻妞把布兜往他手裡塞,“這是今兒新做的,加了雙倍桂花。”
王掌櫃接過布兜,往懷裡摸出個紙包:“對了,給你帶了包城裡的細糖,做米粉時放,比紅糖更甜。”他往作坊裡瞅了瞅,“聽說你倆要去縣裡買東西?我讓夥計趕馬車送你們去,順便拉點黃豆回來。”
“不用不用!”傻妞趕緊擺手,“咱自己去就行!”
“咋不用?”王掌櫃把紙包往她手裡塞,“新婚頭一天,哪能讓你們走著去?馬車就在院外等著呢!”
拗不過王掌櫃,兩人隻好上了馬車。馬車軲轆碾著雪,往鎮上走。傻妞扒著車簾往外瞅,見路邊的樹枝上掛著冰棱,像串透明的珠子,忍不住伸手去夠,被楊永革按住了:“彆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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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縣裡,楊永革先帶著傻妞去了布莊。布莊掌櫃見他倆來,趕緊往外迎:“楊大哥!楊嫂子!要買布?”
“給她做幾件常穿的衣裳。”楊永革往貨架上瞅,指著匹湖藍色的棉布,“要這個,軟和。”
傻妞卻瞅上了匹鵝黃色的綢緞,緞子上繡著小雛菊,亮閃閃的:“我要那個!”
“那個太豔了,不好乾活。”楊永革勸她。
“我現在是掌櫃的了!不用天天磨漿了!”傻妞梗著脖子,把黃色綢緞拽下來,“就要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