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殘圖緊貼掌心,百曉生那三條沾血的消息和師父半塊懷表的冰冷觸感,如同毒蛇般啃噬著沈厭的神經。至陰活皿、古老儺麵、父母懸賞、地脈節點…無數線索亂麻般交織,最終都死死纏向一個名字——歸墟教!
右手的劇痛和逼出毒血後的極度虛弱,如同沉重的枷鎖,拖拽著他的身體。但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瘋狂的決絕,卻在胸腔裡熊熊燃燒。他扶著那棵冰冷扭曲的鐵樹,劇烈喘息片刻,猛地直起身。
城隍廟下的邪陣如同懸頂之劍,隨時可能爆發。他沒時間慢慢謀劃。
第一個突破口,就在那張全福身上!那枚沾血的“永通萬國”銅錢,那棟怨氣衝天的凶宅,那份過於豐厚的報酬,還有他袖口不慎沾染的香灰…所有的異常,都指向這個看似精明的房地產商!他絕不僅僅是個普通的雇主!
沈厭拖著疲憊傷痛的身軀,再次來到南城根那片棚戶區。夜色深沉,那棟高牆深院的老宅如同蟄伏的巨獸,在黑暗中沉默著,散發著比之前更加濃重、更加不安的怨氣。
他沒有走正門。通幽眼掃過院牆,找到一處相對低矮、雜草叢生的角落。忍著右手的劇痛和左臂的麻木,他艱難地翻牆而入,落地時一個踉蹌,幾乎摔倒在地。
院內依舊死寂,但那株老槐樹下,那雙幽綠的貓眼並未出現。隻有空氣中彌漫的、如同實質的怨憤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新鮮血腥味?
沈厭心中一凜,快步走向正屋。房門依舊緊閉,但窗戶上那猙獰的血字“還我祖墳”顏色似乎更加暗沉,仿佛剛剛被重新描繪過。
他沒有試圖進屋,而是繞到屋後。通幽眼仔細掃過地麵和牆根。果然,在後牆根一處極其隱蔽的、被枯藤掩蓋的角落,他發現了一片鬆動的磚石,以及…幾點尚未完全乾涸的、暗紅色的血跡!
血跡滴落的方向,指向牆根下的泥土。
張全福!他來過!而且受了傷?他來這裡乾什麼?
沈厭不再猶豫,左手運起殘存的力氣,猛地撬開那幾塊鬆動的磚石!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黑黢黢的洞口露了出來!一股更加濃鬱、帶著陳年黴味和新鮮土腥氣的陰風,從洞內呼嘯而出!
洞口邊緣,殘留著清晰的、沾著泥土和血漬的攀爬痕跡!
就是這裡!
沈厭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
洞內是一條向下的、粗糙挖掘出的土階,陡峭而濕滑。他小心翼翼地下行,空氣中那股混合著怨氣、穢氣和血腥的味道越來越濃。
下了約莫兩三米深,土階儘頭,是一扇被暴力破壞的、鏽跡斑斑的鐵門。門內,是一個更加陰冷、更加壓抑的地下空間!
這裡顯然不是現代修建的地下室,而是一處古老的、被掩埋的墓室或者地窖!四壁是粗糙的青磚,布滿濕滑的苔蘚。空氣渾濁不堪,彌漫著難以言喻的惡臭。
而在墓室中央,景象令人頭皮發麻!
一具扭曲的、早已腐爛不堪的骸骨,被隨意地丟棄在地上!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爛光,但從骨骼形態和旁邊散落的幾件朽壞物件(一個旱煙袋,一枚劣質的玉扳指)依稀能辨認出,正是之前幻影中出現的那個老人——王伯!
他的骸骨呈現出一種極其不自然的蜷縮姿態,左手指骨死死攥著一樣東西——那是一卷用油布包裹、似乎頗為厚實的文件!右手臂骨則斷裂扭曲,顯然生前遭受過極大的暴力!
而在骸骨旁邊的地麵上,用某種暗紅色的、疑似乾涸血液的物質,繪製著一個與城隍廟底下那個邪陣同源、但規模小得多的簡陋陣法!陣法中央,插著幾根早已熄滅的、散發著殘餘穢氣的黑色線香!
張全福果然在這裡進行過某種邪惡的儀式!試圖鎮壓或者轉化王伯的怨魂?
沈厭強忍著惡心和憤怒,目光落在王伯骸骨死死攥住的那卷油布文件上。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掰開那早已僵硬脆化的指骨,取出了文件。
油布入手冰涼,帶著一股陳腐的氣息。他顫抖著,一層層打開。
裡麵是幾份紙張發黃、字跡卻依舊清晰的合同文書和地產文件。最上麵一份,正是一份關於這處老宅地產轉讓的協議!甲方簽名:王守業(王伯的本名)。而乙方的落款處,蓋著一個清晰的、猩紅的公章——
“歸墟建築有限公司”!
文件的簽署日期,正是在王伯“病死”的前一周!
而在公章旁邊,簽署人一欄,一個熟悉的名字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