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如同跗骨之蛆,沿著右臂斷裂的經絡瘋狂啃噬,每一次心跳都帶來撕裂般的衝擊,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冰冷的毒蛇在血肉骨髓裡鑽行。沈厭躺在林家祠堂廂房的臨時床鋪上,臉色灰敗,冷汗浸透了衣衫。阿七的佛力如同溫暖的泉水,勉強護住他心脈,將那股來自“鎮祟鐐”反噬和穢毒混合的恐怖能量暫時逼退回右臂範圍,但那條手臂已然一片狼藉,皮膚青黑皸裂,腫脹得不成樣子,徹底失去了知覺。
陰寒土精的碎末被阿七小心地敷在傷口周圍,極寒之氣與肆虐的穢毒瘋狂交鋒,帶來冰火交織的極致痛苦,卻也暫時延緩了惡化的速度。但這絕非長久之計。
“不行…”阿七收回佛力,臉色同樣蒼白,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反噬之力已與穢毒徹底糾纏,深入骨髓腑臟。小僧的佛法隻能延緩,無法根除。再這樣下去,毒素遲早會攻入心脈…”
林玥站在一旁,看著檢測儀上沈厭那不斷報警、幾乎爆表的生命體征數據,眉頭緊鎖。沈厭剛才那搏命一擊救了她,也暫時化解了危機,但代價太過慘重。
“管局最高級彆的醫療艙也隻能嘗試剝離部分穢毒,對這種程度的反噬和能量糾纏…”她搖了搖頭,語氣凝重,“成功率不超過三成,而且很可能造成永久性的能量經絡損傷。”
廂房內陷入沉默,隻剩下沈厭壓抑的、粗重的喘息聲。
窗外,夜色深沉。林家老宅暫時恢複了寂靜,但那被強行壓回地底的恐怖依舊如同陰影般籠罩在每個人心頭。淵眼通道一閃即逝,青銅棺槨隨時可能再次爆發。陳薇眉心的“穢源標記”依舊在緩慢吸收著空氣中殘存的穢氣。
時間,不站在他們這邊。
沈厭艱難地抬起完好的左手,指了指自己那廢掉的右臂,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風箱:“必須…儘快處理。不然…下次棺槨再立起來…我就是個累贅。”
他目光掃過阿七和林玥:“你們…還有更重要的事。”
阿七需要護送陳薇尋找更安全的地方,並嘗試用佛法淨化那“穢源標記”。林玥則需要調動管局資源,全力追查歸墟教和“祭司”的線索,並監控榕城其他地脈節點的狀況。
而他…
“鬼市…”沈厭吐出兩個字,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與決絕,“那裡…有能暫時解決這麻煩的東西。”
他指的是百曉生曾提到的“陰土精粹”,那極陰寒髓的提純物,或許能以毒攻毒,暫時平衡甚至利用右臂這股狂暴的穢毒反噬之力。雖然無疑是飲鴆止渴,但卻是目前唯一能讓他快速恢複部分戰力、甚至可能因禍得福的方法。
林玥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讚同地蹙眉:“鬼市現在太危險!歸墟教的眼線肯定布滿了那裡!而且‘陰土精粹’這種東西,就算有,也必然在天價,或者需要支付你無法承受的代價!”
“還有…彆的選擇嗎?”沈厭扯了扯嘴角,一個冰冷的、近乎自嘲的弧度。他晃了晃那支慘不忍睹的右臂。
林玥沉默了。她知道沈厭說的是事實。目前的困境,需要所有人竭儘全力,甚至不擇手段。
“小僧與你同去。”阿七當即道。
“不行。”沈厭和林玥幾乎同時反對。
“陳薇需要你護送,她的標記隻有你的佛力能暫時壓製。鬼市那地方,佛光太顯眼,反而壞事。”沈厭喘息著解釋,“我一個人…目標小,反而方便。”
他看向林玥:“給我…一些能換‘硬貨’的東西。還有…鬼市最新的入口和規矩。”
林玥盯著他看了幾秒,似乎想從他眼中找出逞強的痕跡,但隻看到一片深不見底的疲憊和決絕。她最終深吸一口氣,從裝備箱裡取出一個小巧的金屬盒,打開。
裡麵並非黃金鈔票,而是幾塊切割整齊、散發著柔和能量波動的乳白色晶石。
“靈硞石。管局內部能源,也是黑市裡的硬通貨。這些應該夠換一份‘陰土精粹’,如果真有貨的話。”她將盒子塞給沈厭,又遞給他一個紐扣大小的裝置,“最新的一次性入口坐標和臨時通行碼已經錄入。就在西郊廢棄屠宰場地下。記住,鬼市現在風聲鶴唳,規矩變了,有個新崛起的家夥叫‘鬼拍肩’,手段詭異,儘量不要招惹他。”
沈厭默默收起東西,用左手艱難地撐起身體。
“我跟你一起去。”林玥沉聲道,“我在外圍接應,至少能保證你出來後不被黑吃黑。”
這次沈厭沒有反對。
…
西郊廢棄屠宰場地下,汙水橫流,腥臭撲鼻。與上次的窯廠鬼市不同,這裡的入口更加隱蔽,氣氛也更加壓抑。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緊張和猜忌,每個攤主和行人的眼神都更加警惕,交換貨物時動作更快,言語更少。
沈厭裹著一件寬大的舊鬥篷,遮住了臉和廢掉的右臂,左手緊握著那盒靈硞石,跟著稀疏的人流,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入那片光怪陸離的燈籠光芒下。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暗處有不少目光掃過他,尤其是在他那隻垂落不動的右臂上停留。手腕上的“鎮祟鐐”雖然被鬥篷遮住,但其散發的微弱抑製波動,在這種環境下,對於某些存在而言,或許如同黑夜裡的燈火般顯眼。
他沒有理會那些窺視,徑直朝著記憶中專售稀有礦產和陰屬性材料的區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