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搭建的野戰醫療帳篷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消毒水、血腥味和一種獨特的、抑製穢氣的符文材料燃燒後的焦糊味。十幾張病床上躺滿了重傷員,痛苦的**和醫療儀器單調的滴答聲交織在一起。
而最深處,被一層半透明的、閃爍著複雜符文的能量隔膜單獨隔離出來的區域,氣氛更是降至冰點。
沈厭躺在特製的抑穢符文擔架上,原本覆蓋全身的淡金色光膜此刻正明滅不定,發出細微卻刺耳的“滋滋”聲。光膜與他那條恐怖右臂接觸的區域,光芒最為黯淡,甚至不斷有細密的、灰黑色的電弧狀能量試圖突破封鎖,每一次衝擊都讓光膜劇烈波動。
他的生命體征極其微弱,心跳和呼吸全靠體外儀器和注入的強效藥劑勉強維持。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乾裂泛紫,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但所有醫護人員的注意力,卻絕大部分都被那隻仍在無意識微微抽搐的右臂所吸引。
它比剛從深淵拖出來時更加駭人。
覆蓋其上的灰色物質似乎“活”了過來,如同擁有自己生命的粘稠淤泥,緩慢地、卻固執地蠕動著,試圖修複那些猙獰的傷口和裂痕。但修複的方式卻令人毛骨悚然——它們並非愈合血肉,而是將周圍一切可觸及的物質,甚至是擔架上脫落的細小纖維、空氣中飄浮的塵埃微粒,乃至那抑穢符文散發出的微弱能量,都貪婪地吞噬、同化,轉化為更多相似的、蠕動著的灰色物質!
這使得整條手臂看起來更加腫脹、扭曲,皮膚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斷變幻形態的、介於固體和液體之間的、散發著冰冷死寂和不祥渴望的詭異存在。其表麵偶爾會浮現出短暫的、模糊的扭曲人臉或怪異符號的輪廓,又迅速消失。
“林指揮!抑穢符文的能量消耗速度超出預期300%!III型抑製劑完全無效!他的生命體征還在持續下降,但…但這條手臂的能量反應卻在緩慢攀升!”一名戴著防護麵罩的醫療官聲音發顫地向林玥彙報,手中的檢測儀器屏幕上的數據曲線詭異得令人無法理解。
林玥站在隔離膜外,臉色比沈厭好不了多少。她左臂打著石膏,額角貼著紗布,但眼神卻死死盯著裡麵的沈厭,尤其是那條手臂。
她能感覺到。即使隔著抑穢隔膜,她也能感覺到那條手臂散發出的、一種冰冷的、純粹的、仿佛源自萬物終末的“饑餓感”。它不是邪祟的怨毒,也不是精怪的野性,而是一種更本質、更可怕的——對一切能量和物質的吞噬本能。
這根本不是治愈或異化,這是一種…替代和侵蝕!
就在這時,沈厭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
嗚——!!!
刺耳的警報聲從生命監護儀上響起!代表心跳和腦波的曲線瞬間跌入穀底!
“室顫!快!除顫儀!最高能量!”醫療官驚呼。
醫護人員立刻衝上前,準備急救。
但就在其中一人拿著除顫儀電極即將靠近沈厭胸膛的瞬間——
那隻一直緩慢蠕動的右臂,猛地彈起!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它不是攻擊,而是…捕捉!
那扭曲的、由灰色物質構成的“手掌”部位,驟然裂開一道猙獰的口子,如同某種怪物的吻部,一股強大的吸力從中爆發,瞬間攫住了那除顫儀電極!
滋滋滋——!!!
高壓電流瞬間被吞噬得一乾二淨!除顫儀本身甚至發出一陣過載的焦糊味,冒起了青煙!而那隻手臂吞噬了電流後,表麵的灰色物質似乎更加“活躍”了幾分,甚至發出了一聲極其微弱、卻令人頭皮發麻的滿足嘶鳴!
“退後!全部退後!”林玥厲聲喝道,猛地拔出了配槍,槍口卻不知該指向何處。
醫護人員驚恐地後退,看著那條重新軟塌下去、卻仿佛“嘗到甜頭”而更加蠢蠢欲動的手臂,如同看著一頭被短暫驚醒的洪荒凶獸。
沈厭的生命體征依舊在危險邊緣徘徊,但那條手臂,卻因為剛剛吞噬的能量,似乎與本體衰弱的狀況形成了更加詭異的反差。
它不再滿足於被動吸收抑穢符文的能量。
開始…主動地、細微地調整著角度。
那裂開的、模糊的“吻部”方向,緩緩地、貪婪地…對準了旁邊醫療推車上,另一台仍在運轉、為其他傷員提供生命支持的…便攜式能量單元!
一種冰冷至極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林玥的心臟。
它不僅僅在侵蝕沈厭。
它開始本能地,渴望吞噬周圍的一切能量源來壯大自身!
失控。
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