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份全英文的貸款合同，沈見新才發現自己帶這個帶那個，卻忘了帶個律師來。
這也提醒他，公司會越做越大，法務部門也要組建起來，至少也要先招一個專職的商務律師進來。
要審驗合同，並不是不信任蔣南耀。而是這麼大的事，必須要嚴謹，任何人都不值得完全相信。
所以沈見新臨時改變了主意，並沒有那麼著急簽約，而是讓蔣南耀向彙豐銀行轉達，自己剛下飛機需要休息，簽約最好放到後天。
蔣南耀也看出了沈見新對英文合同的顧慮，但一個成熟的職業經理人，且作為此事的經辦人，他需要對此避嫌，沒有表達出任何不滿，完全按照沈見新的意思去執行。
一行人到達半島酒店後，沈見新住進了蔣南耀安排的套房。蔣南耀告訴他，彙豐銀行方麵在晚上準備了招待晚宴，沈見新表示沒問題，他會參加。
然後他就讓蔣南耀去跟威廉他們溝通簽約時間的問題，等他出去後，他又遣散了其他人，讓他們去自己的房間安置行李，唯獨留下了楊婷婷。
“婷婷。”
“沈總，您吩咐。”
“這個合同你也看完了，從你的視角，有沒有問題？”
楊婷婷有些為難道：“我倒是沒看出什麼問題，但我畢竟不是專業律師...”
沈見新理解的點頭道：“我明白，這樣，你現在拿著合同，去找一家律所，找專業的律師看一看，然後翻譯一份拿回來。這件事你不要通過任何人，就自己一個人去辦。”
“是。”
楊婷婷是第一次來香江，律所的門朝哪開她都不知道，這年頭又沒有手機地圖軟件，她甚至出了門就會迷路。
所以當沈見新的命令聽到一半時，她首先就想找之前在魔都認識的崔顏傾。
但沈見新最後又說不能通過任何人，這任何人肯定包括了自己這邊以及彙豐那邊的人。
雖然有點困難，但楊婷婷還是沒有找任何理由，直接答應了下來，然後出去再想辦法。
她先是回到自己的房間，從自己的包裡拿出電話本，開始在自己的人脈裡翻找在香江或者可能認識香江律師的朋友。
曾經的留學和海外從業經曆在這時候發揮了作用，用酒店的電話聯係了十幾位朋友，終於在朋友的輾轉介紹下，她與一個香江商業律師建立了聯係。
因為是朋友介紹，這位律師很客氣，問了楊婷婷所在位置，熱情的表示楊婷婷第一次來香江，就在酒店等他好了，他主動上門服務。
對方約楊婷婷在半島酒店的咖啡廳見麵，但楊婷婷下意識覺得被蔣總看到不好，於是讓對方直接來自己的房間。
作為楊婷婷來講，這件事她看的門清。老板看不懂英文合同，有所顧慮。但對於她來說，蔣南耀也是領導，老板交辦的事要做，這就等於是一項信任調查，如果被蔣南耀看到了肯定是不好的。或許蔣總心裡就會對她產生意見。
約到律師之後，楊婷婷立刻跟沈見新彙報。沈見新沒想到楊婷婷這麼快就通過人脈聯係到了香江的商業律師，這是他需要的辦事效率。
他滿意的點頭道：“很好，等下律師到了，你把他帶到我這來，我聽聽他的說法。”
大約半個小時後，三十多歲的香江律師林啟安來到了半島酒店，楊婷婷熱情的接待了他，兩人先是聊了一會兒共同的朋友，然後切入正題。楊婷婷拿出那份貸款合同給林啟安過目，林啟安看完全文之後，表示這是彙豐銀行的非標貸款合同，與標準版有幾項改動。
楊婷婷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表示帶他到自己老板那邊，讓他說給自己的老板聽。
對此，林啟安自然沒有意見。
楊婷婷先是給沈見新打了個電話，確認他那邊沒有其他人，然後再帶林啟安過去。
一番介紹後，沈見新邀請林啟安坐到客廳沙發上，然後聽他分析。
隻見林啟安說道：“彙豐銀行的標準貸款合同，一般都是港幣貸款。而這份合同上雖然沒有填寫貸款金額，但卻是一份英鎊貸款，借款和還款貨幣都是英鎊。另外，貸款的期限是三年，年利率是11，不得提前還款，如果要提前還款，那麼利息也是不得減免的。我個人覺得貸款利率和還款條款都是比較苛刻的。其他部分，基本沒有太大問題。”
沈見新詢問道：“目前香江正常銀行貸款利率是多少？”
“也是在9和12之間吧，受美國加息周期和香江目前的通脹影響，今天的銀行利率確實比較高。”
沈見新點了點頭，這個利率剛才他沒來香江之前就已經聽蔣南耀說過了，這種高利率與他印象裡香江是一個低利率金融市場的認知偏離很大。所以他當時就想過到香江之後要先好好看看合同。
不過經過林啟安的解釋之後，他發現是自己的記憶認知錯了，香江可能要再過幾年才會進入低利率周期。現在跟內地乃至跟全球不少地方一樣，處於高通脹加息周期，利率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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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兼聽則明，人千萬不要迷信自己的知識儲備和認知，那很有可能是錯的。一旦把錯的認知當成真理，那麼可能會一路錯下去。
隻要是符合市場的，那麼這個利率沈見新是接受的，他也不去糾結為什麼不是9。事情交給彆人辦，彆人在合理範圍內給你辦成了，你如果還要去挑為什麼沒有辦到完美的理，那就有點過了....
從客觀角度，現在的時間節點，香江彙豐銀行能給內地私人企業這麼大的貸款額度，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事了。如果在利率方麵不高，威廉又怎麼向上說服和交代。
幫忙運作的前提是，於公於私利益都可觀，這才是成事的關鍵。
沈見新和蔣南耀也是剛開始合作，雙方其實並沒有這麼快構建起底層信任，而作為老板，如何維護和發展這段關係，主動權在他手裡。
所以此時的他，覺得自己應該更加包容和理解這位二把手。從這個角度出發，那相對苛刻不能提前還款的規定，也不是不能理解。
或許蔣南耀也跟威廉提出過異議，但這是彙豐的利益，蔣南耀為了促成貸款，在這方麵隻能讓步妥協。
問題其實很簡單，你是要貸款批下來，還是要一份優惠便利的貸款合同。人不可能什麼好處都占了，這裡是一個商業社會，彙豐是一家資深的商業銀行。人家很清楚你的需求，你需要大額貸款，那麼人家在你的需求上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這是最基本的商業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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