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秋的教學方法極其嚴苛,甚至可以說粗暴。
“此為何物?性味如何?有何功效?與何物相生相克?如何炮製?說!”
沐春秋的問題如同連珠炮,不容思考。
柳殊謠起初緊張得手心冒汗,但她沉下心,努力回憶著韓婆婆教過的皮毛和自己一路收集毒物時記下的筆記,再結合眼前植株的形態、氣味,小心翼翼地回答。
令人驚喜的是,她的“藥靈體”天賦開始顯現。
當她全神貫注於眼前的藥草時,指尖會不自覺地散發出充滿生機的氣息,仿佛在與草藥溝通。
其回答,往往能直指核心,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草藥內部精微的藥力流轉方向。
沐春秋表麵上依舊嚴厲,但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滿意。
他丟給柳殊謠一本厚如磚頭的《神農本草古經注疏》和一個玉簡:“三天,熟記前百頁。玉簡裡是基礎藥性推演和配伍禁忌,一並記下。三日後考校,錯一處,今日便無飯食。”
柳殊謠咬緊牙關,毫無怨言。
她知道這是難得的機緣。
她拿出自己視若珍寶的獸皮小冊子——那上麵記錄著她自西北出行以來收集的種種毒物信息和一些粗淺的解毒想法,恭敬地呈給沐春秋:“師父,這是弟子以前……胡亂記下的一些東西,請您指點。”
沐春秋瞥了一眼,起初不甚在意,但翻了幾頁後,眉頭微挑。
冊子上記錄雖顯稚嫩,甚至有不少錯誤,但思路頗為奇特,尤其是一些關於“以毒攻毒”和利用藥性相衝來中和毒性的大膽想法,顯示出一種未被條框束縛的靈性,且字裡行間透著一股倔強的鑽研勁頭。
“哼,路子野了點,想法倒不算蠢笨。”
沐春秋難得評價了一句,手指在冊子上點了幾處,“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錯得離譜。不過……”
他拿起朱筆,在冊子空白處快速寫下幾行批注,字跡淩厲如刀,“想法可取,但需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藥理之基,在於明辨陰陽五行,通達萬物生克。毒亦是藥,藥亦可成毒,存乎一心。基礎不牢,想法便是空中樓閣,害人害己!”
他將批注好的冊子丟還給柳殊謠,“收好。待你基礎紮實些,再來看這冊子,當有不同感悟。”
在回春穀休整了七日,柳殊謠的餘毒已清除大半。
李虎的三境修為也徹底鞏固下來,舉手投足間力道沉凝。
離彆之日,穀中彌漫著淡淡的離愁。
柳殊謠換上了一身沐春秋給她準備的素淨藥童服飾,站在茅屋前,眼圈紅紅的。她看著蘇岩和李虎,千言萬語堵在喉嚨。
蘇岩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聲道:“殊謠,安心跟著沐前輩學藝。這裡是最適合你的地方。記住,無論將來你醫術多麼高明,你永遠是我們重要的夥伴。照顧好自己。”
沐春秋站在一旁,負手而立。
“去吧。這丫頭在老夫這裡,你們大可放心。”
他又瞥了一眼蘇岩,“記住老夫的話,戒用、固本、養神。前路多艱,好自為之。”
“多謝前輩!”蘇岩和李虎再次深深行禮。
一直躲在沐春秋身後的沐春雨,這時卻鼓足勇氣跑了過來。
她小跑到蘇岩麵前,仰著頭,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塞進蘇岩手裡。
蘇岩低頭一看,是一個小小的、用翠綠藤蔓精心編織成的掛墜,上麵鑲嵌著幾顆米粒大小的碧綠晶石。